娘亲(外一章)
文/ 三秦老七
大哥走了,他悄无声息的把自己的户口从娘的心头撕了下来。揣着那一张染血的通行证,大哥去了天国。
快九十岁的娘没有哭,她扒在另一个世界的窗口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然后,踉跄地离开。
娘的白发散乱成秋风里的枯草,又灰蒙蒙的落满了双肩。
娘整夜整夜地不关窗户,她爬在窗沿,望着大哥的家,她说,她听到了大哥在喊她······
嫂子走了,去了儿子打工的城市。
大哥的家成了鸟雀的乐园,杂草疯也似的长了出来。
娘天天往大哥家里跑,她轰走鸟雀,又一颗一颗地拔去小草。她说,大哥总有一天会回来的,他喜欢干净。
娘把大哥的遗像和观音菩萨供在一起,天天烧香,望着那一缕袅袅的飘升,她的嘴角在微微地抽搐。
······
我以为娘傻了,她说:“儿啊,娘没傻,你大哥才傻了,他不要娘了”。
《触摸父亲的心跳》
父亲,在这黄土里一睡便是三十年。
日子从镜子里走过,父亲的魂就种在黄土里。
骨骼生根,情感发芽。
深秋的黄花缀满泪水,残阳从枯叶滑落。
鸟雀独往,灰色的羽毛,伤感疼痛的情节。
父亲无法进入天堂,他老旱烟抽得太多了,烟雾迷了天堂的路。
他把那头老牛使得太累了,老牛卧在了半道,成了他悟彻的回心石。
带着一身错别字的通行证,父亲走入了黄土。
父亲留下的锄头铮亮,依然流淌太阳的汗水。
父亲留下的镰刀刚纯,继续收割月亮的心跳。
耕耘,父亲不再会吆喝那只老牛了,他把自己的声音已牢牢地埋进犁铧中。
抬头看一只鸟匆匆飞过,低头看一只蚂蚁沉重背负。
母亲呆滞的眼神,常常流淌出惋惜。
蒲公英的小伞,被父亲举着,母亲成了他的新娘。
当杨花柳絮小扣窗扉的时候,我们成了他的儿女。
但生活里不只只是春天,压弯扁担的历程,在父亲的肩上一走便是一生。
锈蚀的水声,流过我的心门。
我在黄土里触摸父亲的心跳,有风嘶哑了我的耳膜。
我试图与一株高粱对话,它低头不语,沉默出金的颗粒。
跪下!我把头深深地抵入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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