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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王三麻子 于 2014-8-7 22:38 编辑
由于工作原因,我和同事到公司档案馆查阅了几份个人档案,手中握有的资料显示,这些和父辈仿佛的已退休人员,年龄大都在六十岁以上。
扫视着档案封面的繁体或简体字,呼吸着弥漫了岁月沉积的灰尘,我仿佛小心翼翼窥视着历史的隐私,心里沉甸甸的。
第一份档案
李丽珍,女,1939年生。
拉出里面的材料,映入眼帘的是叠落着的各色各样大小不一的纸张,薄如蝉翼的、粗糙厚重的,蓝色钢笔的、黑色毛笔的,却无一例外地泛着腐朽的枯黄。翻看了部分内容,写满了五张十六开纸的笔迹娟秀的文字,吸引了我的注意,我立刻明白了这份档案为什么如此沉重。
这是一份自述材料,作者是李丽珍本人,使用第一人称,大意如下:爷爷家有人口21人(两房老婆),房子52间,田地122亩,耕牛10头。成分是地主,解放初期全家逃到上海,开了一家药材铺,后来经营不善赔钱了,不劳动靠剥削过日子,经过教育,我深深地明白,地主没有一个好东西,我一定好好改造思想。
里面还有一些旁证材料,证明李丽珍爷爷、叔伯爷爷是地主以及剥削人的事实,还有一份原籍武装部门的材料证明她姑父
照片上的女孩清秀美丽,眼睛闪着喜悦的光芒,我注意到了这份自述材料的落款时间为1959年,女孩上班的第一年,只有20岁。
我能想到的是,一个花朵般的姑娘在孤寂的夜晚,书写这些文字时的恐惧,陪伴她的只有昏黄的灯光和几乎干不了的眼泪。顿时明白了,这个已经做了奶奶的女人,为什么在大笑的时候,脸上还挂满胆怯和忧郁。
第二份档案
周月仙,女,1942年生。
仍然是薄薄厚厚的纸,但部分材料使用了相对标准的信纸,页眉页脚印刷的都有文字,采用的颜色很多,有一些如今快要绝迹了,譬如淡兰、草绿,大都印着**革命委员会,**人民公社,第*页等等。
我忽然憋到内伤,这段时期的标准信纸前面都无一例外地印着最高指示,不标准空白纸上,撰写者本人会工工整整地抄写毛主席语录,我记住几条:要斗私批修……、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周月仙的家庭出身是贫农,根正苗红,一帆风顺,参加工作不久就加入了党组织,照片上的小姑娘洒脱开朗,活泼热情,应该极有人缘,后面的旁证材料完全证明了我的猜测,不止一个人使用了非常朴素的语言叙述了对她的好感,当然有的论据和论点并不合拍。
有一份材料说,周月仙擦窗户的时候,从不请求帮助,这表现了周月仙关心同志疾苦,不怕困难,勇往直前的革命精神,我个人认为,撰写人的结论有点盲目,周月仙虽然不失为一个好同志,但就当时来说,也就仅仅是擦了块玻璃,想入非非确实没有必要。
前几天还见到这个老太太,一头短发,比原来瘦了些,精神矍铄,大老远都能听到她的说话声。
第三份档案
陈林,女,1928年生。
打开档案袋,几份材料噗噗啦啦落在桌面上,大都是有关离休申请和离休批复的事儿,这是一个老革命,离休后享受县处级待遇。
陈林的革命经历非常复杂,填满了整整一页,大部分都是跟随丈夫辗转南北,南京、江苏、上海,有的地方仅仅生活了一个月,半年竟然跨省换了三个地方,想到一个女人拖带孩子的不易和艰辛,心里充满了同情。
其中一份优秀党员的材料引起了我的注意,看来看去觉得不合适,却找不到症结,仔细研究了一番,才恍然大悟,心里莫名沮丧。材料显示,陈林1983年离休,而这份优秀党员的审批时间竟然为1985年,陈林自然有可能在离休后被评为优秀党员,但事实上材料加盖的并不是离退休部门,而是另一个热点瞩目部门的党组织公章。
我疑惑地翻阅着表格,心里一震,陈林竟然是公司前主要领导人之一的夫人,这张表格也许会对关乎利益的问题起到一定作用,至此真相大白,心里却皱皱地团着。在这位老人的追悼会上见过一面,大厅里挤满了形形色色的喧闹的人。
鉴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文中材料均为真实,人物均为化名,切勿对号入座,否则,高兴白搭,生气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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