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这个年龄的人,都曾经穿过家做的布鞋,每当回忆起来小时候母亲亲手给我们做的布鞋的时候,心里总会涌出一股暖流,这种感觉现在的年轻人恐怕无缘体会了。我也是穿着我妈做的土布鞋长大的,回忆起我穿土布鞋的经历,除了温暖,还掺着很多苦涩。
我小的时候家里穷,买不起鞋。一家老小穿的鞋,全是我妈一针一线缝制的土布鞋。我的家乡地处沿海,这地方的土多半是黑粘土,雨季不论是路上还是地里全是粘泥,村里的男人们下地和出行都不穿鞋,这样既省力又省鞋。到了旱季,地里的粘泥就结成土坷垃,这种坷垃像拌砼的石子一样坚硬,有棱有角,穿着布鞋在地里干活特别费鞋。我们小孩子也不是闲人,一有空就被大人赶到地里去挖野菜、拾柴火,因为不会稳着走,比大人还费鞋。我走路随我爸,走内八字,一双土布鞋只穿3、5天,前脸内侧就会磨出窟窿,个把月就得交给收破烂的。
为了延长鞋子的寿命,我妈根据捻裆裤可以两面穿的原理,专门为我研制了一种直脚鞋。我们通常穿的鞋有左右脚之分,要是两只鞋都是一只脚的就没法穿。直脚鞋因为是直的,左脚右脚可以交换着穿,这样,我这个走内八字的,一双鞋就能当两双穿。这还不够狠,我妈还有更狠的招儿,别人做鞋光纳鞋底,我妈为我做鞋不光纳底,还纳鞋帮,纳了帮的直脚鞋穿在脚上硬梆梆的,走起来很不舒服,等到觉得舒服了,大拇脚趾也就从鞋的一侧穿帮了,换到另一只脚上继续不舒服,等穿舒服了大拇脚趾又从另一侧露出来了。两边都出了洞,实在无法穿了,这鞋才算完成了使命。当时村里流传着“四大舒服”的顺口溜,叫“穿旧鞋,放响屁,坐老牛车,上丈人家去”,对穿旧鞋的舒服,谁也没我体会得深刻。
后来我姐也学会了做鞋,那时候的村里的姑娘们都会做鞋,为了证明她们有一双巧手,她们送给对象的订情物,就是自己亲手缝制的布鞋。她们做的鞋柔软、舒服、跟脚、透气、防脚气。想起我妈为了怕我没鞋穿,硬把本应很舒服的鞋做得那么不舒服,真让人辛酸。
现在穿鞋找不舒服的人还大有人在,这些在大街上走猫步的高跟一族,有的是为了提高海拔,有的是为了走路婀娜,和我小时候怕鞋不够穿完全是两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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