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薄壁三郎 于 2014-4-20 16:16 编辑
燕子归来,香风引路,分花乱拂烟翠。鹂莺又唱清明,唤我月边同醉。当年薄幸,记还是、杯中滋味。纵博得、身外浮名,换取慨然流涕。 羞回首,眼前春水。当惜取、莫教花坠。绿杨堤上春深,欲觑小桃荫底。青梅岭上,对诗酒、客来忘履。过风雨、人共南亭,云霞梦驰千里。
评析:此为第3首,乃西野所作。 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我有些欣喜,西野本不善于填词,能有此作已属难得,但细看之下,诸多微瑕便暴露出来了,我们且来细赏一番,看看问题到底在哪。 起句“燕子归来,香风引路,分花乱拂烟翠”,看到“燕子归来”的时候,让我很是高兴了一回,能敢这样起笔的,说明不是一般人,呵呵,先不要高兴,我先讲个故事,说: 有一天秦观拜见老师东坡先生,东坡先生问他有无新作,秦观就拿出一首《水龙吟》,写道:“小楼连苑横空,下窥绣辇雕鞍骤”一作,东坡当场就讥讽秦观用字不够精炼,用了13个字才说明了一个人骑马从楼下走过,于是,东坡先生现场就作了一句“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其笔力悬殊可见一斑。后来,东坡先生便把这个现炒现卖的佳句用到了一首《永遇乐》词中去了,并被传为佳话,当然,并不是说秦观才低笔力不够,而是想说,时地不同则用处各不同。 至于本词词意,大约是燕子回来了,春风扑面,漫山遍野的花草沸腾起来了。其中的“引”字用法较好,比较生动,问题嘛,是那个“分花”二字没有起到什么效果,整句来说,平淡无奇,就景论景。 看2句“鹂莺又唱清明,唤我月边同醉”,这句很洒脱了,黄莺也好,作者也好,都被这春天来临的盛景所感染,恨不得与月同醉,何其潇洒也,痛快。 再看3句“当年薄幸,记还是、杯中滋味”,接应2句的意思,进一步地引申,原来是杯中滋味在弄人,有一种把酒问青天的赶脚哈,问题是,“是”字应避,挤韵,“当年薄幸”写得有些莫名其妙,我没猜着为什么?是在说我还是说某一个事呢?如果说我,我想了想,好象没有那么薄情啊?呵呵。如果是说某一件自己感到懊悔的事情,那我真猜不出来了,当然,于词而讲并无弊端,虽然外人看起来略显突兀,只是读者不可能完全理解作者的心态。 看一下上片的结句“纵博得、身外浮名,换取慨然流涕”,哟,到了这,才有一点明白为什么会在上句中用上了“当年薄幸”的含义,算是给了一个交待吧,瑕疵有两处,一是“外”字挤,二是“慨然流涕””4个字只说了一个事,用字不够精炼,有“流涕”就足够了。 继续看下片,过片“羞回首、眼前春水。当惜取、莫教花坠”,从章法上说,很工整,承接了上片的意思,又轻轻一笔交待了下片的主旨,羞于回首,却又当场勉励自己珍惜眼前,缺点是前半句虚实较匀,后半句“当惜取、莫教花坠”纯虚,对偶也没有体现。 接着看下片2句“绿杨堤上春深,欲觑小桃荫底”,写到这了,我倒是迷糊了,过片有了一个小小的衬托,当为惜取,按理说,到了这句应该给出答案才是,可写的却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环境,春深、杨堤、小桃啊等,连续用了3种意象、1 种心态(欲觑),就是不知道为了什么而作此铺垫。 那我们就来看下第3 句的意思吧,“青梅岭上,对诗酒、客来忘履”,哟,原来如此,是为了雅客尽兴,欢呼共聚呀,到这了,我就想说了,这样写好吗?浪费了那么多笔墨只是为了一个聚众喝酒啊?真的有些太浪费了。 最后是“过风雨、人共南亭,云霞梦驰千里”,“弛”字又在挤。尾句,我真的该说点什么了,一诗一词,两个结句犹为重要,抒情也好,心愿也好,不管是什么吧,一定要重点锤炼,安然用的是“新醅正邀绿绮”,很典雅的向往,盈盈用的是“点检此生堪记”,表明了自己的心志,这里是“云霞梦驰千里”,志向是好,可没提起来,关键是动词没用,以名代动,且连续用“云、雨、风”,有时候意象堆砌过多不一定是好事,昨晚和今天早上我对盈盈说过,填词时,一定要多考虑写者、读者的内心情感变化,让呆板的词语动起来,而不只是描述描述再描述。 总体来说,此作算是大体符合基本的填词要领,但对于整体结构的把握不是很熟练,用字用语不够精细,对事物的内在触摸不深,只在表面上做文章了,下片的2 句个人不赞同,不可这样浪费笔墨。 优点:能够不拘一格的使用各种意象来丰富肉体,同样的,这也成了一个缺点,意象的使用如果过多,反而不是好事,要学会合理使用和有效搭配,现在都在提倡节能减排,诗词也同理吧,有钱的时候应该学着省着点花才好哈。 另一个缺点,就是布局不够严谨,节奏感稍差,前紧而后松了,下片,往往是主观表达的重地,于人于词都要有一个好的交待。 建议: 想说一些题外话,也算是诗词的一门大学问,一门在诗词之外的大学问。因为西野个人情况吧,应该是习惯于诗,生疏于词,这就造成了一个问题,在本作中体现出来了,不知道是谁曾经提到过吧,说,写诗人入词,必厚重,说得就是这个道理,诗庄而词媚,语言、手法皆有不同,故而,能够真正达到诗词皆通的,根本没有,纵然大才如李杜苏辛4人,也没有做到这一步,当然,这里不是稷下学宫的论战台,非要为了鸡有3蹼、牛有3耳徒作无谓之争,在南亭,我想也会有很多人反对我这个说法吧,只是我个人的偏见哈,如果想做争论的,对不起,概不奉陪,呵呵。 因为我对诗词的那种狂热和太过于追求完美,所以,我认为诗词不能全通,故而,或诗或词,只能精一样了,三郎爱词甚于诗,当然也并不是不懂诗或不写诗,只是占30%的股份吧,占60%股份的仍是词,所以说,诗词有分野,就需要个人有所取舍了,惶惶权兼将相如甘茂者,俱不能拔,必落中庸,而这种结果的惨烈是没法承受的,此其一。 其二,偶学诗词4年来,自悟出诗词学习之路的阶段性和各阶段的瓶颈,大致说,可以分为3个阶段:第一阶段为“重剑有锋”,格律当天下,所赖者,格律严谨而。第二阶段为“轻灵无格律”,即突破了格律的束缚,能够挥洒自如,拈花飞叶皆可为武器也。第三阶段为“无我”,即什么武器都不用了,什么痕迹都不见,不在五常循环之列,达到以心御物的地步。或许此种见解有些荒谬哈,偶是见苏辛之词,每读都有此感,故而有所发。说了这如许多,只是希望西野在今后的学习中,能够体会一下物、我、诗之间的纽带和因果,通俗地说:无物则无我,无我则无诗,但有时候可以直接做到无我无诗,我们共同进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