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路上（组诗）
文/高山松
《雪火车》
这列火车是从八月的云端开过来的，你坐在火车上
错过了一个季节的站台，当白云开始冷却
化作一粒粒雪花绽放，把你的记忆冻住
这列火车，是你童年堆出的一个雪人
躲在雪人里多么舒适，躲在童年的梦幻里
多么惬意，任凭雪火车一路载着你
拐过多少弯，爬过多少坡
你竟毫无知觉，站台上的迎来送往
似乎跟你没一点关系，世态比雪花更凉
麻木的不仅仅只有四肢，坐在火车上
火车不会抛弃你，这列雪火车
不会抛弃任何一位乘客，你多么希望
火车早一点到达终点，可到了终点
还有终点，每一个站台上
都会有人下车，也会有更多的人
拥挤上来，你又怎么能知道
哪一个站台才是你的终点
《风渡船，那年事》
你确信那年，你曾经坐过的风渡船
已经沉入了河底，这是一条记忆的长河
怎么也打捞不上来，一起沉下去的
还有那年的往事，是随枫叶一起
被风吹下去的，把河水都染红了一片
比西天的晚霞更红，你确信那年
你还不会游泳，抓住渡口旁的一株水草
你能把狗刨式刨出花来，这些花儿
开在你走过的路旁，你还能顺着这些路标
走回那个渡口吗，你确信那年
你是坐风渡船离开的，你还拐走了
隔壁家的阿黄，以及阿黄嘴里叨着的
家乡那根还算硬朗的骨头，而这根骨头
却成了你一直走在路上
赖以支撑的拐杖
《废墟》
当秋天被冬天攻陷，你采菊的东篱
只剩一片废墟，你又到哪里去找
记忆中的那座南山，冰山拦住了你的去路
搁浅的夕阳一片苍茫，你看到雪莲了
你看到腊梅了，你看到秦淮河的点点渔火
比天上的星星更加耀眼，废墟的土壤
多么肥沃，在冰雪中发酵
在冰雪中生根发芽，怎么依然会长出
蒲公英的花瓣，一把小小的花伞
又怎能遮住这么大一片废墟，废墟的前面
是一条雨巷，你试图从雨巷走出废墟
却走进一条死胡同，你又怎能分清
来路和归程
《这些年》
这些年，渔丈人给我的长篙
一直都没离手，渡过了几条河
记不清了，翻过的坎比长篙上的竹节还多
这些年我从没停留，没有剑可仗
就拿起笔，一支秃笔又怎么能写得完春秋
用键盘敲出的冬夏，还有十根指头
留下来的体温，突然想到竹笋
想到小荷，想到风平浪静的江湖
想到熙熙攘攘的站台，想到秋风中的稻草人
想到南飞的大雁，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
一直在挖掘，挖出唐朝的月光
挖出宋朝的清风，这都是我的宝藏
这些年的努力没有白费，我要把这些
全部挖出来，然后躺下去
《我一直在路上》
无论你看没看见，我一直在路上
我的影子是另一条路，无论你承不承认
我一直在路上，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向你招手，这条路没有尽头
起点也没有明显标志，有一只蜘蛛
在我的起点蹲着，为我牵出无数个岔路
没有扳道工，也没有红绿灯
我在你编织的网络里左冲右突，阡陌
消失了，落叶也被我冲散
冰雪覆盖的大地，我已经无路可走
用父亲留下的犁头做成雪橇
我又可以在雪地上
犁出一条路来
2013.12.1
|
雷达卡
发表于 2013-12-1 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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