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的逃离 文/伊贝 像往常一样,送完孩子入园后丽萨回到了家。照例地打扫卫生,在清扫鱼缸下面的地板时,看到了一条小鲤鱼,直直地僵硬地躺在地上。她猜想小鲤鱼恐怕是厌倦了鱼缸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单调生活,想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它是憧憬的,是盼望的,可不幸的是,在它刚迈出了鱼缸的第一步却落向了一米多的深渊,它重重地摔下,呻吟了一下,挣扎着想睁开眼看看外面的世界,身体的疼痛却又盖过了它的眼睛,它痛苦地痉挛,蜷曲缠绕,一口气终没能上来,它死了,圆瞪着眼,朝着鱼缸的反方向。 丽萨心里这样想着,弯下腰来用纸巾把小鲤鱼包起来放进了垃圾桶。这是一条三厘米长的红色小鲤鱼,修长的身体,瘦瘦的。它本可以无忧无虑地在水中游来游去,等着每天有人给她们喂食。鱼缸里共有九条这样的小鱼,为什么偏偏你要出来找罪受呢? 丽萨嗔怪道,她不明白,这条小鲤鱼就为了看外面的风景而搭上了一条年轻的生命,这样未免太不值得了。 对她而言,她终不会一时半会想不开的,她也不想深究,就像她从不跟人探讨房价是涨是跌,她现在有住房,这与她无关。她觉得是这样。 她以前可是一个敏感,自尊心很强的人,“以前“的界定是生养孩子前,风华正茂的她毕业于名牌大学,成绩娇人,毕业后就很轻松地进了外企。她也曾在职场驰骋了好几年,直到有了小宝贝她才从部门经理的位子上撤了下来。女人哪,都是这个命,后来她总结道,有了家庭有了孩子都得沦落为买菜做饭收拾家务带孩子的家庭主妇。谁让你是女的呢,几千年的传统禁锢你左右外界的思想也影响你的行动。 放弃吧。丽萨,总得有人照顾家照顾这个娃娃吧,母亲劝导她,不止一次的,每当她抱怨她为这个家为这个孩子牺牲了的职业和事业时,母亲总是这么说。丽萨一脸的不高兴,心里不痛快但也没说出来,她是断断和母亲谈不到一起的,母亲没读过书,她的有生之年全都在灶台,庭院和五个孩子中度过了,在她的意识里,男人是外头人,是注定要出去干大事的,女人是家里人,是天经地义应该呆在家里操持家务的,她是这样做的,她的母亲-丽萨的姥姥也是这么过来的,再外前数,她的姥姥,她的老姥姥她们也都是这样过的,她没看出什么不妥来。在她看来,丽萨的抱怨却是不可理解的,她想不通,上了学的女娃长大后怎么会有这么稀奇古怪的想法,简直是太可怕了。 丽萨不作声,任她唠叨。还好,母亲在这也住不长,她是住不惯城里的生活的:她看不惯家家像鸡笼的房子,看不惯一回到家就关门,她说在这里住就像在做监狱,她经常说起家里的院子,又大又亮堂,广阔的田野满目的青翠,没事的时候还可以去田间地头走走转转。 丽萨不置可否,对她来说,故乡只是每年必回的一个场所,虽然美好,但不适合长久居住,和城市相比,生活的便利还是跟不上的。 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又回到了鱼缸外的小鲤鱼,它也许正和她一样,在困惑中挣扎,终于“走“了出去。在下定决心离开鱼缸之前,它肯定也挣扎过,受到过年长的鱼的告诫劝说。它终是无所畏惧的,一跃而出,它是向着更广阔的空间去的,它看到外面的光亮,阳台上盛开的花朵,窗外干净明亮的天空,它期待能看看这多彩的世界。这可是比鱼缸里那一方小天地要广阔的多,美丽的多。 丽萨佩服小鲤鱼的勇气,佩服她的追求新生活的活力和热情。现在的生活之于她是缺少激情与活力的。每天是重复的是老三样——接孩子,送孩子,收拾家务——,她的青春与激情在时光的流逝中慢慢消耗殆尽。直到一次高中同学聚会,她才知道,除了家有老人能帮着带孩子的,她的大部分女同学都是像她这样度日的,这群当年青春飞扬激扬文字的女学生,现在聚在一起谈的话题不外乎是丈夫孩子的事。时间真是一个神奇的机器,能让人集体失忆,长满岁月的无奈。 她心安了,心中的不甘一点点消融,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要全力以赴的事务,你得放弃一些别的,来全身心投入,过了这段关键期,你就可以抽身了,把精力和时间挪移到你认为值得的上面。 这样想着,丽萨也就舒畅了,她眼前浮现出儿子可爱的小脸,甜甜的笑容,健康的小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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