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叶神香烟炒作低焦减害 涉嫌欺诈营销遭调查

青尘

　　漫画/高岳

　　编者按
　　2013年5月31日，是第26个世界无烟日。今年的主题是：禁止烟草广告、促销和赞助。
　　世界卫生组织警示：烟草使用是全球最有可能得到预防的单一死因，目前全世界每十个成年人中就有一人因此丧命。
　　世界卫生组织网站介绍，有证据证明，广泛禁止广告，可使开始吸烟以及继续吸烟的人数下降。统计数字表明，禁止烟草广告和赞助是一项烟草控制“最合算干预措施”。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烟草控制框架公约》，条约所有缔约方在公约对其生效后的五年内，要广泛禁止所有的烟草广告、促销和赞助。2005年8月28日，经全国人大常委会表决，中国正式加入。2006年1月9日，公约在中国生效。
　　时至今日，公约对中国生效早已超过5年。但实施效果不尽如人意。不仅烟草广告在我们的生活中如影随形，而且还不时出现宣传疗效的烟草广告引诱人们吸烟。
　　广东中烟公司生产的“五叶神”牌香烟就公然宣称：“能显著缓解吸烟所致咳嗽、气喘、瘀痰等不良反应”。真有这样的神烟吗?本报记者进行了调查。
　　我国广告法明确规定，禁止利用广播、电影、电视、报纸、期刊发布烟草广告，烟草广告中必须标明“吸烟有害健康”。但是目前烟草营销中公然出现“低害”广告。一些烟草企业在给香烟添加多种中草药后，鼓吹此种中草药卷烟具有止咳、祛痰、改善心血管功能等效果，打出“低焦油低危害”概念，以此诱导消费。
　　广东中烟工业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广东中烟公司)旗下的“五叶神”牌香烟就是这样做的。它不仅宣称“五叶神”牌香烟具备低害功能，还宣称“经中国毒理学会认证为中国第一个低害香烟品牌”。
　　近日，北京消费者李恩泽，将广东中烟公司起诉至北京市门头沟区法院，理由就是被告对“五叶神”的上述宣传涉嫌欺诈。据悉，门头沟区法院已经立案。
　　自吹全球首获低害认证
　　“五叶神(香烟)生物减害技术，能显著缓解吸烟所致咳嗽、气喘、瘀痰等不良反应”，李恩泽无意中浏览“五叶神品牌集团”网站，一下子被上述宣传文字吸引住了。
　　“不是常说吸烟有害健康吗?怎么五叶神还能治病?”好奇心促使他赶紧浏览下去。
　　“中国第一个低危害卷烟品牌，世界范围内首个获得‘低危害卷烟’权威认证的品牌，获得中国毒理学会授权认证。”
　　还有更神的，“经检测表明，应用了神农萃取液减害技术的五叶神卷烟烟气，使动物存活时间显著延长，吸烟所致动物肺部组织病理改变明显减弱”、“经小鼠被动吸烟的慢性研究表明，吸空白对照烟会造成呼吸道不同程度损伤，而添加神农萃取液的五叶神香烟可预防和缓解吸烟所引起的呼吸道损伤，作用明显”。
　　看了这些宣传说明之后，李恩泽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这是好烟，对健康危害低，甚至还能治病。”于是他赶紧花了196元在门头沟一家超市买了6盒“五叶神”烟，准备送给哥哥和父亲。
　　李恩泽事后告诉记者，最让他信服“五叶神”是“好烟”的，就是网站上一再强调的“五叶神应用的神农萃取液减害技术获得中国毒理学会认证，该项技术荣获国家科技进步奖。”他认为，有上述权威认证和国家大奖，“五叶神低危害卷烟”应该不是瞎吹。
　　中国毒理学会断然否认
　　“五叶神”的“低危害”宣传，也引起了民间控烟组织——北京新探健康发展研究中心(以下简称新探中心)的高度关注，新探中心迅即向中国毒理学会求证。
　　2012年12月20日，中国毒理学会答复新探中心：一是积极支持控烟行动的立场，二是已迅速指派专人联系生产五叶神的卷烟企业和运营商，向其提出严重交涉，限令其立即停止非法利用中国毒理学会的名义进行烟草营销相关的一切活动。
　　同日，中国毒理学会在自己的官方网站上郑重声明：“本学会当前未授权任何卷烟企业、烟草公司或营销商使用‘中国毒理学会’的名称，也未签署有效授权或合作协议……将对利用‘中国毒理学会’名义进行烟草营销活动的企业、营销商追究相关责任。”
　　看了中国毒理学会的声明后，李恩泽恍然大悟。一怒之下，他向法院起诉广东中烟公司，要求按照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的规定，双倍赔偿购买香烟的价款共392元。
　　核心技术来自烟草院士
　　在“五叶神品牌集团”的网站中对“五叶神生物减害技术”——给卷烟中添加神农萃取液的低危害性提供了相关实验数据：“动物吸烟的急性实验结果显示，在同等条件下，主动式或被动式吸食添加‘神农萃取液’五叶神香烟的实验组小鼠存活率达100%，而吸空白对照烟组的小鼠存活率仅为15%，表明五叶神香烟可显著提高吸烟的安全性。”
　　那么“神农萃取液”究竟是什么?它就是2012年遭遇舆论广泛争议的“烟草院士”——中国烟草总公司郑州烟草研究院副院长谢剑平(被评为中国工程院院士)所依赖的科研成果，也是“五叶神”低焦油低危害烟依赖的核心技术。据“神农烟科”网站介绍，在香烟中科学融入“神农萃取液”，能够有效降低卷烟烟气中的有害自由基。
　　然而，在医学界很多业内人士认为，五叶神添加的“神农萃取液”并不能降低卷烟的危害。
　　曾任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副主任、协和医科大学全球控烟研究所中国分中心主任杨功焕教授指出，“根据公布的神农萃取液的实验报告，我们发现其研究只是通过吸烟机测量主流烟气中的烟草特有亚硝胺，以及通过体外实验中对卷烟烟气的细胞生物反应，证明了‘神农萃取液’有一定的减害作用。但这只是一个初步的筛选”。
　　中国毒理学会副理事长、毒理学家郑玉新也指出，对含有中草药成分的香烟产品健康风险和安全性的评价应包括体外毒理学、动物毒理评价、临床人体试验和上市后监测等阶段。但现行卷烟危害性的评价体系还不完善，只分析烟气的化学成分和进行动物实验，缺乏人体实验及流行病学证据。
　　2012年6月由卫生部发布的《中国吸烟危害健康报告》白皮书，针对目前烟草行业中常用的“低焦油低危害”营销手段给予抨击，郑重澄清：“大量科学研究表明，低焦油卷烟并不能减轻吸烟对健康的危害”。
　　低焦减害已成营销概念
　　尽管“神农萃取液”被医学界广泛质疑，但是“低焦减害”的广告宣传还是让“五叶神”产销量迅速攀升。据媒体披露，自1999年以来，五叶神累计销量逾200万大箱，合1000亿支，被称为“创造了一个烟草工业神话”。
　　对此，曾任中国预防医学科学院副院长的新探健康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吴宜群疾呼“低焦减害”不能成为烟草企业的营销手段。吴宜群分析指出，烟草企业首先把焦油定位为烟草最大的有害物质，然后宣称开发出“低焦油、危害小”的卷烟，这是在误导消费者。
　　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控烟办公室的李强博士披露，世界卫生组织早已指出世界上没有“安全卷烟”，但中国烟草业仍一再利用公众对健康的关注，炮制出各种“低危害”卷烟。宣传“低焦减害”概念已成烟草业应对“吸烟有害健康”这一全面教育导致烟草产量下降趋势的营销策略。2004年在厦门举办的“中式卷烟减害降焦发展论坛”上，国家烟草专卖局相关领导强调：“以‘高香气、低焦油、低危害’为主的香烟产品开发工作，不仅事关中国烟草业的未来和发展，也事关中国烟草业的前途和命运。”该讲话标志着将“低焦减害”作为烟草业发展的战略高点成为烟草行业的共识。
　　低焦减害涉嫌欺诈营销
　　据悉，在消费者李恩泽等投诉之后，上述宣传在“五叶神品牌集团”网站上已消失，但截至5月29日，在广东中烟公司网站“企业概况”一栏中仍宣称，“‘五叶神’卷烟以其独特的降害技术、优异的品质和深具人文精神的品牌文化成为令人瞩目的品牌。2008年，‘五叶神’品牌产销规模达26万箱，是烟草行业最具知名度的低危害卷烟品牌之一。”
　　据中国社科院法学所副研究员黄金荣介绍，世界卫生组织《烟草控制框架公约》于2006年1月对我国生效。该公约规定，禁止采用任何虚假、误导或欺骗或可能对其特性、健康影响、危害或释放物产生错误印象的手段，推销烟草制品的所有形式的烟草广告、促销和赞助。烟草制品包装和标签不得以任何虚假、误导、欺骗或可能对其特性、健康影响、危害或释放物产生错误印象的手段推销一种烟草制品，包括直接或间接产生某一烟草制品比其他烟草制品危害小的虚假印象的任何词语、描述、商标、图形或任何其他标志。其可包括“低焦油”、“淡味”、“超淡味”或“柔和”等词语。
　　复旦大学公共卫生学院博士王帆则认为，目前对卷烟“降焦减害”的宣传，严重违背中国2003年签署的世界卫生组织《烟草控制框架公约》精神，都应列入欺骗式营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