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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日常待人算是温和亲切的,骨子里却不是个温柔敦厚的人。我心里会有尖刻的时候,较真的时候,我的心是又冷又热的。
我既喜欢自由又喜欢秩序,既喜欢传统又喜欢创新,既喜欢日子是风平浪静的又期待它汹涌澎湃,对俗常的生活既愿意亲近,又总是疏离,喜欢如诗如梦的浪漫,却也喜欢科学推理一般的确实和严谨。可能是感性与理性的相持,也可能是不自知。
和人群保持一定距离的时候我会爱他们,满怀友善地同情他们所遇的痛苦困顿,谅解他们的一切不得已,做不到。而一旦人群拥闹在我身边,我能有的只是一种近乎生理性的厌恶。我天生地怕人多嘈杂的地方,那总使我不由得心烦意乱。我天生地不喜欢粗暴好斗的人,放肆叫嚷的人,我总是没有耐心去了解他所说的内容。
我会很基督地说,世人皆有可谅可恕之处。但对那些以利己主义为先导的,或隐或显的各种恶,我又情愿像鲁迅所说的那样,一个也不原谅。
我会很独立宣言地说,人人生而平等。可在内心却不能把所有人都平等看待。我不能像爱家人一样去爱邻人, 不能像爱思想家一样去爱愚夫蠢妇,不能像爱诗人一样去爱市侩,不能像爱英雄一样去爱政客,不能像爱诺贝尔一样去爱军火商。和世俗财富地位教养的贵贱相比,我觉得人本性和心灵的贵贱,更决定了人与人的差别。大过一切地域种族文化的差别。
电视里相亲节目,一妖娆美女被问到喜欢读什么书,读到的哪一本书对她的影响最大。她回答说,《故事会》。还说故事会教会了她很多人生道理。我忍不住讥笑了。过后又不由得怀疑自己,笑得是否太轻易。为什么她不能喜欢故事会?为什么觉得她不能够从故事会里有所教益?难道只有老子庄子尼采叔本华能使人领悟人生?然而,我终究是不能相信,故事里的猎奇和简单的惩恶劝善,能使人体察了人性的幽微,洞悉了生命的本真。
而读故事会的人有亿万之巨,研读哲学的人万中无一。为财利名位而奔走的人熙熙攘攘,探求真理,活出真我的人则寥若晨星。沙里淘金,沙与金如何能够等值?
我愿意我对人是不存偏见的,我愿意相信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是独一无二的,却也常常会给人分类。真的,有些人看起来就是一类人,偏见允许我绕过他们,使我不必勉强自己,而能把有限的时间去倾听我真正想听的,乐声而非噪声。
只是我得承认,我是一个自相矛盾的人。
2013-0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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