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有奇峰

天涯狂生

               一       庐山。
      七千人会议。
     “调整、巩固、充实、提高”，成了会议的主题。
      直到，彭大将军的到来。
      彭大将军是坐着火车从驻地不远万里赶到庐山的，万里行程，让他看到了万年不遇的灾荒！山上光溜溜的全是没有皮的树，河水死气沉沉，看不见有哪条鱼浮上来吐个涟漪。老百姓家家户户家无余粮，余粮已经被所谓的人民公社消耗光。幸好，老百姓也几乎家家户户手无寸铁，因为他们就差锄头没有被拿去当做炼钢的原材料。就算他们还有锄头，就算他们还没有饿到失去揭竿而起的力气，但他们目前，只能先用他们的锄头，去为那些在饥饿中死去的亲人挖个坟墓。山上新增的坟墓，好像比那些光溜溜的树木还多。
      到了庐山，领袖的心腹胡秘书前来接驾。他喜气洋洋的对彭大将军说：“这次会议到目前为止，开得很团结、很融洽，领袖和其他同志，就等着您最后的报告呢。”
      彭大将军看了看这位宣传部部长、《人民日报》总编辑，问道：“《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这篇文章是你审核通过之后发的吗？”
     胡秘书先是一愣，继而满脸通红。好半天，他才颤抖着声音回答了一句：“螳螂挡车，死也无益。”
     “读书人，就是没骨气！”
      彭老总扔下这句话，以一个孤冷的身影，从胡乔木身边走过。
                                                                                                    二
     “我觉得领袖现在越来越像晚年的斯大林。”
       张闻天一语出，四座皆惊。
      “我想问一问，对于现在这种灾难性的后果，领袖有没有责任？哪怕是千分之一或者万分之一的责任，这个应该说清楚！不说清楚，这会在我党的历史上，造成特别恶劣的影响。”
        北京市市长彭真继张闻天之后，在小组自由讨论会议上，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领袖就坐在这会议桌的中央位置。
        他尴尬、他甚至有一些惶恐。
        十大元帅之一的彭大将军，横刀立马地发表了《万言书》，把他这不远万里从驻地赶来庐山，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所思，没有一点修饰地表达了出来。
        领袖现在就像那个没有穿衣服的皇帝，他还在自欺欺人的游街，可是一个孩子已经把真相说了出来。
        更要命的是，另一位国家元首刘先生也站到了彭大将军的阵营里，他声称：“某些人喜欢搞个人崇拜，喜欢夸大自己的力量，强调自己的威信，自以为天下第一，只能听奉承，不能听批评，更不想接受监督！对于批评他的人实行压制和报复，他好出风头，喜欢把自己装扮成‘英雄’、‘完人’和‘伟大人物’，甚至为了满足他的这种欲望而不择手段。”
        一个国家元首、一个十大元帅、一个北京市长、一个党委元老，党政军纪四大金刚一齐炮轰领袖。
       领袖这下子真的惶恐了，他浑身颤抖，别人只道他气得厉害。可是胡秘书知道，他现在其实是怕得厉害。他害怕有人站起来要他下台，他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因为这次万年不遇的灾难而被群众抓出去批斗。
       胡秘书敬佩地看了一眼彭大将军，短短的一天，彭大将军扭转了庐山会议的方向。
       胡秘书长在犹豫，要不要站出来加入四大天王的阵营。他是领袖的政治秘书，而且掌控整个党国的舆论，如果连他都弃领袖而去，领袖就真的会众叛亲离，不得民心了。
       就在胡乔木还在犹豫的时候，领袖的日常秘书田家英“倒戈”了。他说道：“我觉得我们党内现在有一种家长制。个别的领导者及领导机关，压迫着许多党员不敢说话，不敢批评，好为自己的独断专行打下基础。”
     “有些人片面强调集中制和机械式的纪律，而置党内民主、党内和睦、党内批评于不顾。他们在党内实行命令主义，遇事武断，实行家长式的统治，实行‘愚民政策’，希望党员盲目服从。他们大批处罚、开除与清洗党员，在党内移植了封建秩序，使党的生活死气沉沉。他们这样，虽然也可能造成党内某种一时的统一现象，但这种统一，是虚伪的、表面形式的的统一。这种路线会毁灭我们党！会使我们党变成狭隘的、无生气的宗派主义小团体！”
     田家英说完，偷偷瞄了一眼领袖。
     领袖居然不颤抖了！他微笑着看着田家英，看着这个跟了自己十几年、曾经对自己说过：“我私下里把您当成了我父亲”的秘书。
     田家英发现，可能就在他壮着胆子闭着眼睛发言的时候，锦衣卫都指挥使罗瑞卿、毛氏集团董事会总监朱哥、毛氏集总经理周哥、兵部侍郎彪哥，这党内四大天王齐齐坐到了领袖身边！
     这是一个信号！会议主持人——毛氏集团副董事长陈云最先注意到这个信息。他想尽力做个和事老，可是彪哥抢在他面前说话了。彪哥道：“我认为‘大跃进’、‘大炼钢铁’和‘人民公社化’，是领袖思想的三面红旗。这三面红旗之所以在现在在执行的过程中遇到了困难，正是因为我们没有严格按照领袖的指示去执行任务所造成的。”
      胡秘书一看形势不对，立刻站了起来，把枪口对准四大金刚里面目前最无权无势的张闻天，他充分发挥了《人民日报》评论员的特长，瞬间出口成章道：“张闻天老同志，我一直敬重你。但是，第一、斯大林晚年严重脱离群众、脱离实际。我们的领袖在哪一点脱离群众、脱离实际？群众路线的工作方法，不是领袖创造的又是谁创造的？如果不密切联系、彻底依靠、放手发动群众，怎么会出现去年的大跃进、公社化运动？”
     “第二、斯大林晚年在党内是不讲民主的或者很少讲民主的，连中央全会都不召开。而我们却不但经常开全会，而且经常开扩大的全会，这次会议也就是一次。很多文件都是省、市委书记起草的，很多意见都是大家议出来的。领袖十分重视党内民主、尊重同志们的意见，怎么能说和斯大林晚年相同？”
      “三、斯大林晚年提倡个人迷信，领袖在这个方面也同他相反。七届二中全会就作出决定，不许祝寿，不许以人名命地名。国家曾根据领袖的意见通知，他的塑像除了作为美术家的作品可以在美术馆陈列外，一律不许在公共场所陈列。”
     “四、斯大林在肃反问题上犯了严重的错误，他常把党内矛盾、人民内部矛盾同敌我矛盾混淆起来，以至在苏共党内有许多中委、高级将领等被错误地杀害了。难道我们的领袖曾经杀过一个中委、一个将军、一个党代会的代表吗？领袖对党内斗争的原则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是分清两类不同性质的矛盾，正因为这样，许多犯过错误的同志至今仍然在和我们一起团结一致的工作。”
     “五、斯大林晚年无论在理论上和实践上都有停滞的倾向。在斯大林时期，苏联农业三十年没有超过沙皇时代的最高水平。他否认对立面的统一，否认否定之否定，实际是丢了辩证法。我们的领袖则正好相反，简直可说是辩证法的化身。他虽已六十几岁，精神比许多青年人都年轻，真正是生动活泼，一往无前。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是同他对辩证法的深刻了解分不开的，是同他始终充满朝气的精神状态分不开的。”
     “六、斯大林晚年对外犯过大国主义的错误。领袖对别的国家一向很尊重，朝鲜问题就是一个好例子，对越南蒙古的关系也是这样。对苏联的有些问题，我们也提出过意见，但是并没有妨碍两国的团结。”
     “综上所述，你怎么能说我们的领袖像晚年的斯大林呢？”
      听完政治秘书的长篇阔论，领袖笑得更开心了。
      与此同时，原先保持沉默或者在会议上窃窃私语的其他与会成员，在四大天王进来护驾之后，也争先恐后地站了起来发言......
                                                    四
      庐山会议结束了。
      胡秘书躲在一块巨石后面，默默注视着四大金刚下山的身影，四大金刚不是结伴下山，而是各自离去。他们离去的身影，都和彭大将军上山时的身影一样孤冷。不同的是，彭大将军离去时，虽然步履沉重，但是面色坚毅，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气概，与日同辉。
     彭真离去时，表情无奈、沮丧，可脚步倒还挺利索。
     元首临走前，脸上夹杂着忧虑和愤怒，一步一步走得极有规律。
     张闻天走时，却是嘻嘻哈哈，大呼小叫，似在半醉半醒之间。
     胡秘书回去把情况如实地像领袖做了汇报。
     领袖刚刚和他的夫人散步回来，手里还拿着两张三尺长一尺半宽的黑白相片，这是夫人在庐山云雾峰为领袖拍摄的。照片上的领袖，迎着日落，坐在一张藤椅上，身前江山如画，身后云雾缭绕，左右天草一色，上下金碧辉煌......真有种神人在仙境的气派。
     听完胡秘书的汇报，领袖轻蔑地一笑：“哼，这帮牛鬼蛇神。”
     胡秘书暗暗打了个寒噤，他忽然想起若干年前，为了“引蛇出洞”，《人民日报》曾刊登过一篇名叫《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文章。
      胡秘书这么想着的时候，领袖已经提起毛笔“刷刷刷”在自己的相片后面题词了，他写的是：“暮色苍茫看劲松，乱云飞渡仍从容。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
     
                                                              五
      老虎凳、辣椒水、皮鞭。
      领袖夫人正在审讯已经被扒光衣服而且五花大绑吊了起来的元首夫人。
      她把辣椒水灌进了元首夫人的仙人洞！
      元首夫人惨烈地呻吟了一声。她又羞又疼又痒，那片苍茫暮色下的棵棵细松，现在不仅乱云飞渡，而且乱流丛生了。
      领袖夫人拿起皮鞭，喝问：“说，你老公是不是想夺权？”
      元首夫人恨碎银牙地道：“没有！国家元首还需要夺什么权？”
      领袖夫人又问：“他当年为什么要离婚娶你？是不是你们一个风流成性，一个想攀高枝？”
      元首夫人忍着痒，直视着领袖夫人，道：“当年我们结婚时，你老公还到我们家要了一块结婚蛋糕拿回去给你吃。因为你那时刚生了女儿，延安的条件差，没什么东西给你补身体......我和我老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你真的不知情？”
      领袖夫人给她的眼睛盯得有些不好意思，遂转过头去，不与她正面交锋，语气也温和了许多地道：“他现在已经不是国家元首了，或者说他从来就不是国家元首。我劝你跟他划清界限，明哲保身。”
      元首夫人抬起头，看了看绑在自己两条手臂的铁链，脸上，竟浮起了类似张闻天下庐山时那种诡异的笑容，她冷冰冰地道：“四十年前，我曾被敌人抓去，他们拿竹签插进我的手指甲，要我说出同党在哪里。那时，我没钱、没权、没名、没什么知识和见识，可我有信仰！所以，我连一个疼字也没有跟敌人说过！现在，我已经年过半百，生儿育女，和丈夫一起为国家的独立富强而奋斗过......”
      元首夫人吼了出来：“你说！现在，我这条命，还有什么好可惜的？？？！！！”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领袖夫人转过身，连续抽了元首夫人二十多个耳光，直抽到元首夫人鼻孔和嘴角都血流不止，领袖夫人边抽还边问：“敢这么大声给老娘说话！说，你老公给了你什么好处了，到这个时候你还这么护着他？”
       等她抽累了，元首夫人披头散发、有气无力地垂着头道：“你老公可以给你单独建一栋别墅、你老公可以单独为你开设一个电视台。但你并不是你老公身边，唯一的女人！作为女人，我比你幸福，因为我老公曾经在饿着连续走了两天连夜，只为在我生日那天，给我带回来一串我最喜欢吃的鸽子烤肉......而你，这辈子是永远得不到这样验证爱情的机会了。”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又是一阵耳光。
      经过这一轮轰炸，元首夫人已经快要晕了。她晕过去之前，口中还念念有词：“老公，即使党内没有真民主，但至少我们这辈子，有真感情......”
                                                      六
      
      “我是国家元首，谁要罢免我，那也要通过国会！我个人也是公民，为什麽不许我说话？宪法还在，你们这样做是在侮辱国家。破坏宪法的人是要受到法律制裁的！”
     听完胡秘书报告了国家元首在批斗会上被拳打脚踢之后的声明，领袖哈哈大笑。
     夫人回来了，问他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领袖道：“与天斗余地都与人斗，其乐无穷啊！”
     夫人道：“斗什么斗，我们要他三更死，他就活不到五更。”
     领袖又是哈哈大笑，一挥手：“说得好，不愧是我老婆。这样吧，有些事我不方便出面，你就帮我去处理掉那些不听话的家伙。”
     夫人也满脸媚笑。她心里在想：好！既然我没办法验证自己的爱情，我就趁这个机会，去验证验证这世界上到底有多少真正的爱情！
                                                      七
    “江上有奇峰，锁在云雾中。平时看不见，偶尔露峥嵘。”
     当胡秘书把这首诗送到毛氏集团总经理周哥面前时，周哥不明所以地道：“这是什么？”
     胡秘书压低声音，道：“夫人要求《人民日报》明天头版头条发表这首诗。”
     周哥又仔细斟酌了一下这首“打油诗”的内容，半天，叹了口气，道：“我不该坐错位置啊。”

暮雪

这个也敢写{:soso_e127:}

昊哥

如此写史不严谨。

醉鹰

可惜心太软

迷糊

敢说真话的人是越来越少，国家也就会越来越虚弱。
为什么要支持南周，并不是他们说的就对，而是要鼓励大家勇于说话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