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妞父母早亡,哥嫂带大.傻妞其实不傻,只说话处事毛毛躁躁,口无遮掩,没个正形似的疯疯癫癫.十九岁时,大了肚子,隔着厚棉衣,一日让哥嫂发现.傻妞的哥哥气急,红了眼,摸过扫帚,哆嗦了半天,终是没能落下来,恨得一张脸乌紫乌紫,人不停地跺脚."老子,你快说啊!这-----你这------都是哪回事呢?"傻妞的嫂子一惊慌,捂了胸口道:"死女子,你就疯吧,你缺心眼呀,你?赶紧说说这男的是谁?家住什么地方?做什么事?人品好不好?他家人知不知道?你才十九呀,这要是让人给害了,哎哟,这会儿我的心直疼.傻妞,我看你今后还怎么生活?再怎么抬头见人!你就糟蹋自个儿吧."
傻妞没事人似的忙着自己的事,听哥哥嫂子忽然停了,一抬眼见俩人正直愣愣瞪着自己,笑了."名正言顺,怕什么.说好了,新房装好,买了家具,我们就结婚."
一股烟猛的呛着傻妞哥哥,一阵咳嗽,一时气哽,哼哼半天.
傻妞嫂子听后"啊"了一声,半晌没言语.
傻妞不再笑了,小心地说:"他忙着呢,又是买水泥,又是地砖,好多事.说好装完新房来接你们去玩."
傻妞哥哥坐了下来,喘着,不容置疑的吩咐着:"打电话将那小子叫来,现在,快打!我等他."
"是的,快打,听你哥话."嫂子一旁帮着催.
傻妞"哦"了一声,转身进了自己房间,关上门,好一会儿才笑着出来,跟哥嫂说:"喊我们明天去他家呢,说有车来买材料,顺便接我们."见哥嫂点了头,傻妞快活地一旋又回了房间.
傻妞哥哥长叹,只盼着第二天早点到来.
车载着傻妞哥嫂三人,一路颠簸,走了好久,进了穷山僻坳,终于在一幢小楼前停了.下了车,四处一张望,傻妞哥哥暗自吸了一口凉气.这山坳子离城偏远,山路崎岖蔓延.别说没车,就是有车,出来也极不方便.正在瞎想,楼里迎出几个人,为首的热情招呼."来了呀,快请进,外边冷得很."一个年轻小伙站后边笑着.傻妞撒腿跑了过去.傻妞哥哥瞄了一眼,心往下一沉----小伙个不高,脸有些黄.
那天,陪着的人热热闹闹东扯西拉的聊着气氛.吃过饭,傻妞哥嫂立即起身告辞.一群人送去老远,用车又送了回家.傻妞留了下来.傻妞哥嫂一进家门,一起叹气.
"瞎了眼,这死女子,以后有罪受,多穷的山沟沟窝!"
"你仔细看过傻妞那男人,又矮又瘦,我恐怕有病."
"死女子自找的,都这时候想拆开也拆不开了."
"哎,对不起爹娘,没照顾好傻妞."
夫妻俩说一句叹一句,越发没心情,闷自生气.
两个月后,傻妞结婚了,没过多久,生了一个女儿.
来年春天的时候,傻妞丈夫病了,傻妞哥嫂赶出医院一看,人脸浮眼肿.这才知道,傻妞丈夫得过肾炎.这次病发的厉害,当地医院不敢收,转院去了南京.没多久,人回来,依然黄瘦.傻妞丈夫养了一段时间,夫妻二人包了山林栽树,养了一群鸡.第二年的春天,傻妞丈夫的病又犯了,迅速送往南京医院.这次傻妞哥嫂知道的真真切切,傻妞丈夫的双肾同时坏死!晴天霹雳的消息,击中傻妞哥嫂,惊了半天,呆了半天,傻了半天,要夺回傻妞的心也有了,两人悄悄一商量,偷偷叫回傻妞.
"傻妞,跑了吧,什么都不要了!"傻妞嫂子单刀直入.
傻妞低着头.
"傻妞,一辈子呢,养个孩子还有指望,养个没用废了的男人,往后日子怎么过?"傻妞嫂子看了一眼傻妞继续说:"听嫂子的,跑了,跑远远的,永远都别回来!你才多大点,像你这么大的女孩都还没谈恋爱呢."
傻妞继续低着头.
"死女子,听嫂子的一句劝,什么都别拿,我给你钱.你悄悄地走,扔了手机卡,去一个城市打工,睁大眼睛再找一个好男人,这辈子别回来."傻妞嫂子急疯了.
傻妞依然低着头.
蹲在地上的傻妞哥哥一口一口的抽烟,有一会儿,死寂的空气沉沉压着人喘不过气.
傻妞终于点了点头.
大家忽然松了口气.
傻妞哥嫂催着:"要走就走!"
傻妞揣着哥嫂给的五千块钱,拎着嫂子给备的食品和水,背着一小包包内衣裤袜,匆匆上了长途火车.
傻妞哥嫂悬着的煎熬的一颗心总算稍稍宽慰,晚上炒了几个菜,喝了几口酒,夫妻俩人躺在床上,傻妞嫂子先开了口:"傻妞毕竟还小,又是女孩,一人在外,举目无亲,千万不能再有事."
"这个不用太担心,你不知道,傻妞有很多姐妹朋友在外,一时半会儿也能落落脚."傻妞哥哥安慰着,心中也七上八下."再说,不是说好了,她一下车就给我们打电话,这一路,我们暗暗联系着,也放心."
"话是这么说,我还是拎着心."
傻妞嫂子想了一想又说:"明天,傻妞夫家来人了,我们该怎么说?"
"傻啊,说一千道一万死不承认,谁知道傻妞去哪儿了?你想傻妞结婚又没领证,他能翻天吗?"傻妞哥哥说着话,人挤了过来,一只手慢慢探进女人怀里,涎着脸凑上来.女人一笑,俩人就势翻滚扭抱在一起--------夜香甜,沉沉的一觉醒来,清晨打开门,骇了傻妞嫂子一跳.地上蜷缩着一个人,定睛一看,正是傻妞!
"傻妞哭了,痛哭失声,鼻涕眼泪满脸流,断断续续只能听清三言片语.
"我想孩子,我也想他------火车上的人一个也不认识--------天黑了,我怕-------我想吃他烧的饭--------他给我买的金戒指,你们瞧,就一圈圈,老土老土,可他说那是留着老了时戴的,老妈子都戴这款式-------说好了,过一辈子的-------我等着跟你们说一声,我回家了."
傻妞说完,一骨碌儿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狠狠抹了一把泪水,丢下两个木人儿,头也不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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