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春天,总是千呼万唤中,姗姗来迟。春节是一年中最盛大最隆重最喜庆的节日,然而春节是看不到春的。人们用大红灯笼、用照壁上倒贴的福字、用大门上的对联、用色彩艳丽扮相威武勇猛的门神,还有散发着苦味和清香的柏枝、富有传统民俗文化的剪纸,用天空盛开的烟花、噼啪作响的鞭炮、大人小孩五颜六色的新衣、栩栩如生形态各异的风筝、冉冉上升到星空的孔明灯,把春节打扮得喜气洋洋,春意盎然,似乎果然是春临大地了。然而,冬在那里装聋作哑,或者不为所动,仍然板着冰冷的脸孔,用寒气逼人的冰雪,用霜刀般凌厉的冷风,把殷勤热情的人们逼回炉火熊熊的屋里。遍地红黑的纸屑炮灰扫到雪堆上了,过完春节的人们依旧裹着厚厚的棉衣羽绒服奔走在漫天乱舞的沙尘里。冬天是一个不甘被弃的老情人吧,追着、粘着,用尘土迷住你的眼睛,用冷风阻止你的脚步,不让你看到半点春姑娘窈窕的身影。
“阊阖春风起,蓬莱雪水消。”莫非大自然也是喜新厌旧,借了一阵东风驱赶、用了几日温暖阳光安抚,冬这个老妇人纵是百般的留恋,终是不敌青春的力量,一步步败下阵来,嘴里尚絮絮叨叨着,丢下些枯枝败叶、残雪碎冰。春姑娘要出嫁,从梳妆打扮开始。河岸旁的柳树,万千丝绦一时染绿,那是她飘逸的秀发。雪化冰消的湖水,碧蓝清澈,做了她柔美流转的眼眸。粉红的桃花、雪白的梨花、黄色的迎春花一起开放,微风中摇曳着她的裙裾。阳春三月,春姑娘动身了,芳足所到之处,鲜花绿草竞相开放,漫山遍野间铺上华美的波斯地毯。燕子作为报春的使者,匆匆从遥远的南方赶来,在春姑娘前面飞着,向人们报告着新娘到来的消息。
三月,是个孕育和产生爱情的季节。爱,无处不在;情,无孔不入。一场春雨过后,红色的蚯蚓在泥水里蠕动着细细的身躯,片刻日光浴后,又赶紧钻到松软黑暗的土层下。一个冬天的蛰伏,积蓄了无穷的力量,它将日以继夜的不懈劳作。它会孤独吗?它会寂寞吗?默默无闻的一年又一年,何曾有过回报。不过对春的匆匆一瞥,那一见倾心、深入骨髓的爱恋已足以让它无怨无悔的耕耘一生。黑色的蜘蛛从隐藏的缝隙里爬出来,四处游走,寻找合适的檐头或角落,织一张极尽温柔的生死大网,等待失恋的蚊蝇飞虫来殉情。蜂蝶在花丛间忙碌奔走,浅尝辄止,东眠西宿,是感叹人生苦短,遂对酒当歌、行乐须及春吗?拈花惹草的风流客,何曾读懂爱的真谛。“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载酒寻欢,偎红倚翠,终究是萍絮无情,一场梦幻。那梁上的燕子,双栖双宿,亲密呢喃,在蓝天白云下、和风丽日中,小心经营着自己凡俗的爱情。“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原来白头到老的爱情,是这般的朴素平淡,绝没有轰轰烈烈的铺张,也无需天长地久的盟誓。
又是人间三月天,我反复的回想着此生中一个个我爱过和爱过我的人。这世间真有金玉良缘吗?谁是谁的前世,谁又是谁的今生?“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可是会有这么多的来世吗?假若有来世,我会在三生石畔筑一间茅屋,等你,我唯一的爱人!确信没有来世吗?那又何妨!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一个春秋便是一个生死爱恋的轮回,一辈子有多少个春天,就有多少个等待你的来世。也许每个人的心中都会有这样一个理想的灵魂伴侣,和丈夫妻子无关,与情人无染。《圣经》里说,女人是男人身上取下的一根肋骨造成的,所以,每个男人或女人,都终其一生在寻找。只有找到了彼此,内心才不会隐隐的做痛。
“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在柔软的心底,等着你,相逢杂花生树的日子,谈一次春去春归莫相弃的恋爱!尽管我知道,这只是一场发生在三月永远没有开始和结局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