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济青高速转京沪高速，走一段之后注意路标，转济宁方向，从那儿一直往南往西，五六个小时可以到郑州，从郑州往南到平顶山，从平顶山再到南阳，南阳再往西南，一直走一直走，水会慢慢地多起来，路边的水田映着天光象一柄又一柄雪亮的弯刀，路边多的是香樟和夹竹桃，还有叫不上名字的野花和水草......然后就是襄樊，就是郭靖夫妇抵挡蒙古大军的襄阳了吧？天黑了，下起雨来。陌生的城市霓虹闪烁，下车买水喝买东西吃，完了站在街头抽棵烟，冰凉的雨丝落在脸上，寂寞而感伤。
看看地图还有一百多公里，上车继续赶路。
到了荆门，夜深了，住下，宾馆的女服务员说着一口地道的荆门话，没来由觉得亲切。以为会是个难眠之夜，但累困交集，一下子就沉入了梦乡。梦里也在赶路，往南往南......你窈窕的身影和暖暖的微笑，无声地漂浮在流水般变幻的梦境里。
早上匆匆吃点儿东西继续南行，一个小时之后下了高速，路边一个大大的路牌，上面写着两个字：拾桥———魂牵梦萦的小镇的名字，开上一条林荫路，四面全是树，雾气缭绕，恍如仙境，停下车来，看看风景，抽棵烟，心莫名跳得厉害......给你发信：我到了！半天，没有回音。
路上三三两两地有了车和行人，打开CD听歌，从《婴儿》听到《手心里的温柔》,再听到《I see you 》，你来了，从一辆中巴上跳下来，白色小衫，深色休闲上衣和牛仔裤，明眸皓齿，长发披肩，挺拔完美得无可挑剔。我从07年起，只在夏天见你，从来没见你穿春秋装的样子，只顾呆呆地看着你出神，竟忘了招呼。你打开车门，坐上来，把烟从我嘴上拿开扔掉，说：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然后打开车窗，用手在鼻翼上扇动着：好呛撒！我们走！
接着赶路，不同的是，车上有了你，对我来说，有了你，就有了全部。
这是一个安静的小城，静静地卧在群山和绿树之中，到那家自助旅馆时已经过了中午，两个人下了车看着车笑，从山东跑到湖北，连日奔波，那车脏得象从泥汤里爬出来的猪。然后我们去吃饭，找了个小饭馆，要了一个炒皎白，一个鱼头豆腐，两小碗米饭，都吃得干干净净，然后两个人牵着手走在街头，清风徐来，白云悠悠，你的头发象旗帜飘啊飘，我呆呆地看着你，你刮着我鼻子说：“傻啊你？？”你瘦了些，眉宇间带了点儿憔悴，但微笑的样子一如当年.
下午，你倚在床头看电视，我躺在你身边，手搭在你的腰上，睡着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就静静地呆在旅馆里，自助旅馆有公用厨房，可以自己起火做饭，我们就买了蔬菜来轮流掌厨，我给你炖排骨，做蜜汁鸡翅，你为我做腊肉炒鲜笋，或者压了莲藕煲汤，我喜欢你扎了围裙忙来忙去的样子，我跟在你屁股后面，把着你的腰说：姐，真的不需要再放点儿盐吗？总该放一点儿酱油吧？你笑得直不起腰来，我掌厨的时候你就如法炮制，说：大哥，小心撒，一定要少放！好象在你们山东，盐和酱油都不用花钱撒，哈哈哈......
我们总是不小心做多了，因为我们总是高估了对方的饭量和自己的厨艺，吃不了倒掉就成了一件心痛的事，于是我提议请个人来吃，你摸着我的脸颊真诚地说：算了吧，我怎么忍心让你看别人失望的表情？
我还买了红枣莲子粳米南瓜给你煮粥，你那么难喂的人，那天竟把一小锅粥喝了个底朝天。
吃饱喝足，我们就在小城里游荡，有一条小河穿城而过，我们坐在河边的石头上，说着什么或什么也不说，看河面倒映着绿树和街道；看背小孩的女子蹲在河边洗衣服；看郁郁的水草间游过小鱼的影子......耳边传来小贩悠长的叫卖声、浑浊的市声、含混的歌声，树影在你头发上摇曳；时间在你若有所思的表情里溜走；河边有一条青石板路，你走在上面出神的样子很迷人。我说：小妮想什么？你就抬起头，冲我粲然一笑。
我们逛超市，买牙膏牙刷，买大杯的蓝莓酸奶，买青苹果。我在咸菜那儿流连，你说：那东东怎么可以吃？怎么会有爱吃咸菜的动物呢？盐吃多了，会变蝙蝠的！我就去拧你的腮......我们去卖场试衣服，你喜欢休闲。喜欢看以纯啊三彩啊Tonlion啊......这件行吗？你问我，好看！我说，买下来吧！你就对着镜子抿抿嘴角：然后脱下来说：再看看！最后你相中一件风衣，在镜子前踟蹰，我让服务员开票，刷卡，你笑着说：真的要买吗？很贵的！我说当然买，你穿着那么好看......
下楼时你提着袋子挽着我的胳膊，看你眉毛弯弯笑盈盈的样子，我能感到你真切的欢喜。
有天晚上，我们走出很远，回来后，你说脚酸死了，我就倒了热水给你洗脚，你怕痒，不让我洗，咯咯笑着，把水撩得到处都是，后来不闹了，看我给你洗着，揉着，你静静地，眼里就有了泪光......你一直说没有电视的声音和电脑里的歌声就睡不着，可你那几天却睡得很好，早早地就发出鼾声。
下雨了，在房间宅了一天，看书，看电视，上网听歌、下棋。黄昏时分，你说，咱们出去透透气吧！于是开车出来，信马由缰，出了城，延着一条去山里的路开了去，开始的时候，很是荒凉，然后，灰蒙蒙的天底下，慢慢有了灯光。星星点点，疏疏落落，于湿漉漉的车窗上映出温暖的光晕......在一个路口停下来，到处是树，雨点敲打着树叶，全世界都是刷拉刷拉的声音。你靠过来，吻我，你说：为什么每一次，都象做梦？你说：四年了，四年比起一辈子，太短了，而上千公里的路，对于我们，太长了......你说：真想一直这样，没有人来打扰我们，也没有纷纷攘攘的世事，就让我们静静的，静静的......
夜里，你睡不着，你躺在我的怀里，跟我一起回忆往事，回忆我们初见的时候，在济南火车站，你穿着牛仔马裤和白色的米奇上衣走上前来握我的手，然后微笑着被我拥在怀中......还有滨州的蒲湖，我教你学游泳，你说快会了快会了，笑声象阳光的碎片洒落在水面上......我们还曾走在青岛海滨,那是盛夏,但早晨象深秋一样清冷,宾馆的老板娘因为我们搞脏了枕巾扣我们二十元钱,但没有弄坏我们的心情,我们看着海浪哗地冲上礁石,看着汹涌的云层布满天空，我们牵着手从卖蟹子的渔民身前经过,那咸腥的气味走出好远还能闻到.......还有邹平广电的那场电影，冷气很足,你把我的手放在你的腿上,肌肤光滑而凉爽,我不断地来回抚弄,我温热的手掌让你觉得舒适.那一次我们从影院出来就住在了一起,那是我们第一次在一起,把两张单人床并在一起,一切都很好,你睡醒了,抚摸我的脸,你说:茶!我说什么?茶!你说,我说什么呀?你说笨蛋我要喝水!
还有08年的夏天，南陈山上大雨如注，那一年总是下雨，我们走到哪儿就下到哪儿，你跑到半山亭里看着落汤鸡似的我哈哈大笑，你说这该死的老天，我说，不要骂老天，你就是老天赐给我的宝贝！
我们认识那么久了吗？真了不起！你说，黑暗中，你的眼睛亮晶晶的，你说：我爱你，不能没有你......
又一个白天，我们走在小城街头，离别就在不远处，我们都不去理它。我们努力把一草一木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因为我们知道，在以后漫长的岁月中，我们会一直遥望这段日子，我们的心，还会一次次回到这个小城，徘徊在每一条牵手经过的路上......
好了，那天你说天凉了让我去荆门找你，现在,我坐在办公楼上,看着雨雾笼罩在山顶,小城褪尽了暑热,秋天正在到来，我于是敲下这些文字，想象在这个季节与你相见的情景，想象过后，我就不再去了，因为，我害怕，怕你破坏我的想象，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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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2-2-14 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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