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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钱》系列17 龙枣树
《古钱》系列之七
龙枣树
龙枣树放倒的时候寒风正洌,算来己是近四十年前的事了。准确地说是上世纪珍宝岛事件发生后国家最为紧张的时刻,一个“深挖洞,广积粮”的最高指示,决定了多少棵参天大树的命运,龙枣树为“防空洞,战备壕”贡献出无私的躯干,顶起那片稳定人心的天。
八卦阵南花园的树原本很多,然勉强够上“栋梁”的唯有这棵龙枣树,树干很直,梢头儿远远高于瓦屋的飞脊;龙枣树是一个俗称,打小从老太爷口中知晓,更多的是它的果实弯曲如飞龙造型,一坨坨的挂满了雪后的枝头时才有十分熟十分甜。龙枣树原长在正屋东山头与厨房的空地间,树下是整一块长方型的闲地,屋沿和厨屋间一个简易的木栏门隔成了“鸡鸭场”,记忆里可怜的三四只下蛋鸡,只把老鸭整天儿围着瓦坛儿抢食吃。龙枣树的高而直决定其命运多难,每年夏秋,台风一刮,厨房屋脊头上的瓦多会让茂盛的龙枣树梢刮坏几块,于是风停雨止后,老太爷立马叫上担水的老孙头或大宛子二宛子,爬上围墙,砍下那些闯祸的枝枝梢梢,恐怕也正是这年年砍的原故吧,龙枣树越发的窜高长得笔直,远远望去,青翠的像刺天的箭,只是越发的长高,越发的成熟的枣儿摘不到了,霜降雪飘时,仍时时有熟透如蜜的龙枣落在地上成了鸡啄的美食。
形势最最紧张的时候,带着红袖章的革命“战士”一家家传达最高指示,于是南花园石榴树前的空地上,老太爷请人挖了个长五步阔四步的大坑儿,龙枣树被从根部锯下,一段段的横在大坑上,在复上几层草垫子,复上厚厚的土,一个简易而实用的“防空洞”就这般盖好了,单等那一天防空警报一拉响,呼啦啦一大家子钻进去,好防那颗不知会从那个方向飞来的炸弹儿,那时的人们可真的这般想这般做的了。
龙枣树干搭成的洞儿很是结实,我上去跳过,可让老太爷吆喝下来了。冬天的洞里很暖和,一般木香味浓浓的;南花园原本高于天井近二尺,老太爷又让人向下挖了好深,直挖到蛤蛎壳屋,儿时的我们都可以站在里面了;记的洞挖好不久的春天,闲着没事,我在那洞腰间花了好几个下午,偷偷地掏了个洞,大约可睡我大半个身子,后让老太爷知道了,为防塌陷用泥土儿填掉我这洞中洞“杰作”。儿时不知地下何来这么多的贝壳子,不过倒让顽皮的我们有了“对壳”的壳子,那些泛白的蛤蛎壳子结实的相当结实,可以一个抵几个“壳”了,看着小邻居那些让我敲碎的“歪歪”壳子,心里可高兴了;起先总以为小城临海,多产各种蛤蛎等,长大后得知这些不起眼的蛤蛎壳子可是我们老祖宗几百上千年遗留的古迹遗物,有贝壳堆集的地方多半是老祖宗曾经生存过的地方,靠海吃海么,那些沉厚的贝壳层或许深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先民的信息。
防空洞存在了好些时间,春天了,复土的龙枣树干上又长出些许叶芽,翠翠的布满着防空洞的两端,只是没挨到夏天,几个毒太阳晒后,立马枯蔫了,到底是无恨之叶么;空地上那龙枣树根倒也茂盛,围着根儿长出许多的芽,只是因为鸡啄鸭刨的原故,总也长不大,许是锯的压根的原故吧,秋天里几场大水淹后,叶黄了,芽烂了,再也没有活过来了,又一个冬去春来,粗大的龙枣树根上竟生出了些许肥肥的黑木耳,记忆中的龙枣树从此没了踪影。
其实,这么多年来,记忆中的龙枣树尚不知它的真实的树名,也再也没在别的地方见过它或类似它的踪影,龙枣树是个“迷”,或许它很珍贵,只是当年不知道珍惜而已;此时,怀念那棵龙枣树,如同我们仍怀念八卦阵那老屋一样,记忆很美,怀念很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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