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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 嫂(上)
文/昊哥
天还没亮,吴嫂象往常一样,到蔬菜批发市场进货。批发市场在市郊,要蹬一个小时的三轮车才能到,批回菜来,在家门前的街道市场零售。虽说辛苦,每天能挣几十元,好了能挣一百多元。 吴嫂是下岗职工。 吴嫂中学毕业后,在企业上班,后来企业破产了,就到处找工作,干过保险,当过售货员,做过家政,后来觉得都不适合自己,就卖菜了,这一卖就是几年了。 吴嫂已是卖菜的专家了,现在讲起卖菜来,里面的学问也大了。 首先是进菜,进什么品种、价格、菜的好坏、能存放的时间等等,多了去了! 吴嫂头天晚上用冷水泡起洋白菜,到隔天一早,洋白菜吸足水,能增加很大的分量,看着也新鲜。 吴嫂出摊带了一个塑料桶,卖菜时不停的向上淋水,既保鲜又不脱秤。 买菜的人更是五花八门,什么样的人都有。吴嫂总是自嘲,说自己都成党支部书记了,天天琢磨人,研究买菜人的心理。这不,一个人拿起洋白菜晃了晃,能听见里面水的撞击声,就说:“你心也太黑了吧,用水泡过的?” “哪能呢?我刚从批发市场进的货,再说了,我哪有时间泡它?天天拴在这里。”吴嫂理直气壮的辩解着。 这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了两个,说:“便宜点。” “行!老熟人了,照顾你。”吴嫂爽朗的说,攀着近乎。 董玉荷上街买菜来,走在吴嫂车前,吴嫂热情地招呼董玉荷。一个小伙子也凑了过来,站在董玉荷身后,拿着一把大镊子,伸到董玉荷的口袋里偷钱包。吴嫂看见了,又不敢告诉董玉荷,就对董玉荷使了一个眼色,董玉荷没注意,吴嫂抓住董玉荷挑菜的手,使劲掐了一下,说:“别这样挑呀!” 董玉荷茫然了,不知所措的瞧着吴嫂。 吴嫂没脾气了。 “你的钱包被小偷偷了。”等小偷跑了,吴嫂才小声告诉董玉荷。 “啊!”董玉荷这才摸钱包,早不见了。 “那你不说?” “我那敢呀。我掐你手是提醒你。” “我不知道你的意思,还以为你不让我挑菜呢?” “我总在这卖菜,这些人天天在这转悠,抓了放的,没人敢惹他们。” 董玉荷干生气,什么也卖不成了,怏怏的回家去。 其实,吴嫂的麻烦事也很多,市场管的人要捆菜不给钱;小偷太多要小心钱匣子;很多买菜的人趁你不留意,会顺手牵羊;忙乱时常常算错帐,算多了,顾客会立即说你,甚至挖苦你几句;找多了,顾客抓起来就走,很少有人退给你。 这天,吴嫂又碰到麻烦事了。 吴嫂进菜骑的是三轮车,市里有些路段不让三轮车通行,平时警察管的也松,吴嫂大多穿小巷,可总要横穿马路,这天赶上严查,就把吴嫂的三轮车拦住了。 交警非让她把菜卸了。吴嫂急了,争辩道,“你把三轮车扣了,我怎么把菜运走。我给你五块钱罚款,让我走吧。” 民警不答应,又去处理新扣的车辆了。 吴嫂没办法,就站在一边等着。眼看着扣了几十辆车了,也不知他们怎么处理。 快中午了,一辆大卡车来了,把扣的违章车辆全都装在汽车上,拉走了。 吴嫂彻底没希望了,只好租了一辆微货,把菜拉到菜市场。 菜被晒了一上午,全蔫了,吴嫂也蔫了,卖菜也没心情,草草处理了就往家赶。 想办法要回三轮车,那可是五百多元买的! 找谁要呢? 想了好久,想到了胡言,他是大记者,肯定认识人多。就是平时没有联系过,不知道他的电话。 吴嫂挑了一套好衣服换上,问路找到渤海晚报社来了。 渤海晚报社在迎宾大街,胡言在九层办公。 待吴嫂站在胡言面前时,两个人都盯着看,吴嫂很快认出了胡言,脑子里那个二十年前的调皮孩子和现在的胡大记者联系起来了。 而胡言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始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忘了我是谁了?” 胡言竭力回忆,可他想歪了,只是从和他好过的女人想。 “我们是同学,渤海中学。”吴嫂提醒一句。 “吴灵芝!”胡言终于想起来了。 “是呀!是呀!”吴嫂见胡言终于想起了自己,开心地笑了。 “哎呀!你看我,是太忙,记性又不好,把老同学都认不出来了。” “你事多,官大,那想起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我是不是变化很大?”吴嫂从胡言的眼神里看到了自己的失望。 “别挖苦我了,找我准有事?说吧。”胡言萧洒地说。 “我下岗了,现在卖菜,今天警察把我的三轮车扣了,你能帮帮忙吗?”吴嫂充满期望的眼神。 “嗨,我当什么大事呢?你等等。” 胡言立刻给交警队的霍大队长打了个电话,“霍队吗?忙什么呢?” “兄弟有件小事求你帮忙。” “哪里,我可不敢托大,是真的。” “我同学的三轮车被你的手下扣了,在.....”胡言看着吴嫂。 “平安路十字。”吴嫂忙说。 “噢,平安路十字。” “我同学下岗了,卖菜的,很不容易,你给关照一下。” “好,好,谢谢你。” 胡言放下电话,转身对吴嫂说:“好了,你去找扣车的警察,让他给霍大队长回个电话,就能领车了。记着让他写张条,到北关口停车场去取,就不用交存车费了,不然每辆收你几十元钱的。” “谢谢你,太谢谢你了。”吴嫂不知说什么才好,在她这么难办的事,胡言一个电话就解决了。 “灵芝呀,不是我说你,你有困难,怎么不早来找我?一句话的事嘛。” “我那敢求你,这不也是被逼得没法了嘛。” “好了,事情也解决了,放松一下,晚上我请你吃饭。” “不麻烦你了吧。” “怎么叫麻烦?老同学二十多年不见了,不该聚一聚?” 吴嫂不语了。 “我再叫上几个老同学,保你都是没见过的。” “是吗?那太好了!” 吴嫂赶忙去取三轮车,胡言开始约会同学。 晚上,大家聚到了浪淘沙大酒店。 杜金辉、斡朗飞、王正直都来了。大家常在一起坐,看到吴灵芝时谁也没有认出来。 一帮混的还不错的人和一个社会下层的人坐在一起吃饭,感觉都不错。 吴嫂是最兴奋的人了。 一个班的同学,平时没有来往,现在虽然都混的有样了,还是对自己这么亲近,感到很开心。 大家看到吴嫂晒得黝黑的面孔,握着她粗糙的手,身上穿着已不流行的新衣服,憨厚的面容,真诚的目光,另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饭吃得很开心,话谈得更开心。 一个愉快的夜晚很快就过去了,大家散了各自回家。 胡言打的送的吴嫂,吴嫂喝了点酒,很兴奋。 胡言一路上听着吴嫂喋喋不休的唠叨,突然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他看看吴嫂,什么也没说。 吴嫂上楼了,再三感谢,说天晚了,改天请胡言到家里坐。 胡言笑笑回去了。 两个人都失眠了。
过了几天,吴嫂正在卖菜,一个人站在面前。 胡言! “你怎么找来的?”吴嫂兴奋得有些慌张。 “来看看你。晚上有空吗?” “有,有!”吴嫂连声回答。 “我请你吃饭。” “好呀!大记者请客,可要好好宰宰你。”吴嫂和胡言开起玩笑。 “去哪?”吴嫂问。 “半岛咖啡吧。”胡言早想好了。 “我知道,迎宾大街。” “对。” “那你先走,我还要处理一下,随后就去。”吴嫂望了一眼车上的菜。 “好吧,你快点。”胡言先走了。 等吴嫂走进半岛咖啡的大门,服务小姐问:“您好,几位?” 吴嫂说找人,小姐的眼贼尖,感到吴嫂属于那种不来这里消费的良家妇女,现在急冲冲的闯进来,可能是来找老公,或者是来捉幽会的。赶忙拦住说:“这里不能乱闯的,也不知道你找谁?” 吴嫂有些急,怕胡言等急了,就说:“晚报的胡言叫我来的。” 小姐一听放心了,笑笑说:“噢,你找胡主任呀?他打过招呼了。我带您去。” 小姐一面带着吴嫂上了二楼,一面还想:“胡主任怎么找了这么土的女人?不是他老婆吧?” 大厅里飘着轻柔的歌曲,充满了异国的情调。 走在软软的地毯上,吴嫂感到快晕倒了,总走不稳。 到了门口,小姐轻轻敲了一下门,听见“请进”后才推开门,礼貌的说:“胡主任,您的客人来了。” 吴嫂走进来,胡言忙起来让座。 吴嫂在一个单人大沙发里坐下来,看了一下,问胡言。 “他们呢?还没来?” “噢,我没叫,今天就我们两个。” “是吗?”吴嫂搭讪着,脸上一红。 胡言看到眼里,也不说话,注视着吴嫂。 吴嫂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服务生倒了两杯柠檬水。 吴嫂一喝,凉的!怪怪的味道,很喝不惯。 “不习惯就不要喝了。”胡言看出来了。 “还行,还行。”吴嫂双手捧着杯子,生怕胡言给倒了。 “喜欢吃什么?自己点。”胡言把价单递过来。 吴嫂翻开看,全是各种咖啡、酒、饮料什么的,一看价钱吓了一跳,每杯都是几十元。后面是饭菜,更贵了,每位、每列的,看也看不懂,怕露丑,赶忙递给胡言说:“我也不懂,你看着点吧。” 胡言笑起来,说:“是怕贵吧?没事,我请你呢。” 吴嫂不好意思地笑了,她从来没进过这种地方,就是从门前路过,也认为这是富贵人家消费的地方,是喝咖啡、喝酒的,从来也不知道这里也可以吃饭。 胡言端起杯来,一边品着咖啡,一边端详这个老同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