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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远去的烟云 于 2011-8-23 10:54 编辑
那天去家门口的市场买高丽咸菜,回来后照例在看到那位老妇人的旧书摊时停下了脚步。还没等我细看,老妇人就抱歉地说:“小哥,最近没收到什么新书的。”我看看她,笑了,一边说没事,一边用目光快速扫过书摊上的书。确实没什么新书。我正要离开时,旁边站着的汉子把手中的书扔回摊子上,走了。
我拣起来,翻了两页。就它了。交钱走人。这部书这是这样与我结缘。
说起来,买这本书时,根本不知道作者牧惠是何方神圣。买它,因为杂文看得不多吧,除了鲁迅的杂文集,就没买过别的。一直感觉杂文应该有一种力量,或针贬时弊,或借古喻今,应该给人起思索或叫启迪吧。在论坛上杂文也看了不少,总感觉缺了一种东西。还说不清,那就学习吧。我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1, 牧惠其人。牧惠,我国著名杂文家,原名林文山。三十年代曾在中山大学就读,抗战时弃笔从戎,参加抗日队伍,打过游击。尔后从基层逐级调至中共中央《红旗》杂志任编辑,离休前为该杂志文教室主任,编审。如果我这么介绍还不足以让你印象深刻的话,那么我说他是大陆介绍那个写了《丑陋的中国人》的台湾作家柏杨作品的第一人,怎么样?用春江的话说,够牛了吧。
2, 牧惠杂文的风格。我手中的这本杂文集,收录了牧惠130多篇文章吧,粗略地看了一遍,没找到一句骂人的话。可是其文风之犀利不减,力量不弱。其在《居其位而知其任》一文中,说了一个汉代的陈平丞相不知一年中决狱和钱谷出入的故事。因为陈平认为丞相的任务是:“上佐天子理阴阳,顺四时,下育万物之宜,外镇抚四夷诸候,内亲附百姓,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职”。继而引出一个时期内居其位而不知其任,并自以为自己已知其任还按其标准来规定别人的任几乎成了普遍现象。如文革中宣传农民写诗,让解放军去替农民种地的荒唐,真是令人捧腹。最后,老先生文笔一转,又回到周勃自知“能不如平远矣,谢病请免相”,结论是不需要都请病事假,而不是以不知其任为荣,这就是解决的问题的开始。又如在《朱元璋删孟子》一文中,老先生列举了朱皇帝删孟子的重要条目“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君子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疱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此率兽而食人也”等等,进而提出其实删减孟子除朱皇帝的统治需要和其疑神疑鬼外,那些已沦为甘心做奴才的读书人,也会揣摩其心思,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漏过一个。窃以为,反讽和借古喻今,当是老先生最突出的杂文风格。这个观点,在老先生的《歪批水浒》和《戏侃聊斋》系列杂文中亦得到了认证。我甚至想,熟读史书的毛泽东,不会喜欢读牧惠先生的这些文字的,处处机锋,含沙射影,也的确让人不自在。
3, 杂文向何处去?或者说杂文家的职责是什么?杂文的走向,是一个大的课题。客观地说,杂文如果没有了针贬时弊的功能,真的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想起一段公案,说是毛泽东生前曾经问过文化界的朋友,如果鲁迅先生活着,他是写还是不写,说还是不说?这自然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但毛泽东还是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我看他还是要说话的,要写字的。即使是坐在牢中,也不会沉默的(大意如此)。毛还是了解鲁讯先生的。不知鲁迅先生天上有灵,看到毛的这个评价,是喜是悲?
关于杂文家的责任,还是用给牧惠先生杂文集作序的王春瑜先生的话来定义吧,因为我找不出更好的语言:我以为,杂文家的职责,说的形象一点,无非是在形形色色的风中,睁大眼睛,在刚“起于青萍之末”时,即能指出风向,在狂风漫卷、飞沙走石时,不为所惧,所惑,继续睁着眼睛,辩风源,识风势,照样用笔迎风抗击,即使实在抵御不了,也起码封笔,而不会对狂风俯首叫好,甚至昧着良心大唱赞歌:“啊,真是春风骀荡”……
看牧惠先生的著作,他是做到了。他以笔为刀,以杂文家的良知和责任,象个真正的战士一样,做自己该做的事,而全不顾及生前利,身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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