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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婿之二 因为爱 晓芸是一个寡妇。一个还算年青的寡妇。 晓芸的命真的不好。晓芸三十四守的寡。不是二十四，也不是四十四。若是二十四，晓芸跳开腿就可以走。即便有个孩子也不是问题；四十四呢？孩子的事也完结了，心也该冷了。死就死了能怎样？守与不守也没什么分别。可老公偏偏就在这不尴不尬的年纪把她丢下走了。 晓芸老公死于一场车祸。晓芸老公是司机。司机死于车祸是偶然也有可能是必然。但晓芸老公的死是完全可以避免的。那天，他和同伴跟往常一样天不亮出车拉渣，到场地倒渣时，需要把车子倒到崖边。因为前面的车辆倒得离崖边远，所以崖边堆起了一座小山。同伴倒来倒去倒不到位，晓芸老公自告奋勇的说他倒。他倒的是到位，只是连人带车一起滚到了几十米的崖下……晓芸曾在心底骂过多少次，骂他的自满自大，骂他狠心抛下她们母子，可是人死了再骂也没用。晓芸老公死于三十六岁。农村里讲三十六是“门槛年”，他是匆匆忙忙被阎王爷的小鬼拉去赴死的…… 晓芸独自一人守着十几岁的孩子过活。她走不了也不能走。她只能等。等着能有一个人勇敢的走进她的家门，勇敢的挑起她肩上的担子。可这样的人到哪里找啊！寡妇的门前没有流浪汉，没有二流子，只有从水泥缝里顽强生长的野草。这倒插门的二婚头不好当。 亲戚邻人也给拉来几个充数的。大多数是外地的。脓包晓芸看不上，撑不起她家的门脸；流时流气的怕孩子受气，也不是过日子的主。瞻前顾后，左挑右捡再没个合适的。还不如一个人干净利落。这一拖就是好几年。 人不能靠回忆过日子。老公走了像抽走了她的脊梁骨。美好的日子就这样戛然而止。白天她还可以靠着家务农活打发时间，一到晚上，晓芸觉得自己就变成了孤魂野鬼。孩子读初中，只有周末才回来一次。二层簇新的小楼，晓芸从屋里飘到屋外，从楼上飘到楼下，摸摸这儿，摸摸那儿，一块砖、一片瓦再到每一个物件都渗透着她和老公的汗水和气息。躺到宽大的双人床上，一个人再伸展也同时摸不到两边的床沿。晓芸的心里百爪搔心的痛。孤独寂寞像疯狂的藤蔓在她的心底生根发芽，又一点点的爬到她的眼角、眉梢……晓芸的脸泛成了死鱼肚，灰扑扑的带点青气，丰润流汁的身体也变得迟笨、干瘪。邻居的老婆婆门前遇到她，眼含哀怨的叹道：“这难熬的日子才是个苦头头，苦把把还在后头呢！”晓芸不自然的笑笑，她的眼光更加的迷离，只是隐隐的还有一丝的不甘…… 直到遇到他。 他们的相识是在虚拟的网络。孩子看她每天寂寞，教会了她聊天、玩小游戏。难捱的长夜从此有了陪伴，她和一个个陌生的人们隔着千山万山闲谈，也只是闲谈。这里的一切都是虚的。她知道。所以她从末想过要把她托付给哪个人，这都是假的。她确信。然而，当第一次从电脑视频里看到他时，晓芸还是听到了她心里咯噔一声的脆响。他与死去老公竟是如此的想像！那眉眼、那嘴巴……晓芸一时有些恍惚，随之心里又有了莫名的恐慌，接着又一阵砰砰狂跳个不停。——这是她唯一一个为之敞开心扉的人。她不可救药的陷了进去…… 他比她小七岁。他是个孤儿。 本来，她只是要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子。他们已经在网上聊了很久了。他的孤苦的身世和她尴尬的处境拉近了他们的距离。他的与年龄不太相符的沉静与稳重的风格使她误以为他是她的同龄人。所以在他几次三番的要求下，她打开了视频。只是没想到这是上天的安排与眷顾。 他迫不急待的来看她。她不知所措的去见他。在一个小旅馆。他还是个大孩子。可是他的目光是犀利的、敏锐的，又带着点看破世事的散淡。他一下子就触到了她心底的渴望。不由分说的把她搂到了他的怀里…… 他们怎么可能呢？年龄的差距就像是一条横亘的鸿沟。逢场作戏？可是她分明感觉自己的身体从内而外的柔软起来。一次、两次……他说他要到她家去。“想好了？”她问，“不要勉强。”…… 他真的去了。第一天，晓芸就把他带出了家门。她脸上带着凛然的笑意，迎向每一个质疑的眼光。日子需要过的，这些终归会过去。她一个寡妇怕什么！现在的社会现实的要命，只有把生活过得有滋有味才是真的。这个炎凉的世态她这几年早就看透了，也想开了。时间是最好的淡化剂，一切都会恢复正常，她想。 他和儿子相处的很好。虽然儿子从来没有喊过他。她总是怀疑他的动机。夜深人静的时侯，她不止一次的问过他，而他的回答总是一句：“因为爱……”爱？她不信。这辈子她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爱。她跟以前的老公过得很踏实，但他们从来没有谈过爱，日子是需要过的。爱，太虚了。就像天上飘来飘去的云朵。说不定哪阵风来就会把它吹走的。 他和她一起下田，他和她一起做家务。他替她撑起了这个家。 一年的时间就这样平静的过去了。这一年，她的生活不再空虚。这一年，她不知不觉的把他当成了大树。日子也像她的身体一样被丰润填满。直到有一天，他忽然对她说，他要回去一趟。她不明白，他不是孤儿？那他还要到哪里去？可是她还是说，好啊。她没有问他要去干什么。那些不好的想法只是一闪。她开始忙着给他收拾东西，给他买衣服，最后给他准备钱送他走…… 他走了。她以为他会很快回来。可谁知，这一走就是一年。邻人们冷嘲热讽。她也百思不得其解。常常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门。这世道…… 他们很融洽的。他不是也说他们有爱嘛，这东西还是被一阵风吹走了。看来真是虚的。一开始，她还抱着希望，她还在等待。她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日子是过出来的。她不信她与他没有感情。可是眼看一年过去了，打他的手机关机。找他？她没有想过。况且她也不知道他的确切地址。她的心一点点的变冷。她真正的老了，一年的时间。鬓边都有了一丝的白发…… 原来，都是假的。 …… 生活又回到了原点。等到天空飘起了雪花，她知道。年来了。明年什么样子？她没想。想了又怎样？还不是如死灰颜色的日子？ 腊月二十三。家家都在放鞭炮过小年。她没怎么准备。儿子在学校没有回来，她一个人过得什么劲！她早早的关了大门，她想把别人的喜气也关到门外，可是那噼哩啪啦的响声还是透过厚厚的门帘传进房来。她有些心烦意乱。这时，她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这么晚了会是谁？她寻思着。“谁啊？”她边问边走。“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她的久已封冻的心一阵乱跳。她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跳。颤抖着手打开了门。他静静的站在门外，满身的风尘和疲惫。 “我……我……忘记了回家的路……” “……” 她的身子不由一软，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淌下来。她不知道，是喜悦还是苦涩…… | 
雷达卡
发表于 2011-8-4 1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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