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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在雨中,冻在雪中
雨,下着。下过了今日,又要下明日。没人为她打伞,于是,她理所当然地瑟在雨中;走过了一天天,她以为,一切会好的,谁知,冬天又来了,茫茫白雪中,她,又理所当然地——冻着。
昨日?不记的了,有妈妈的呵护,似乎就没有顾及过,原来,世间还有雨——存在。
阳光暖暖的,鲜花艳艳的,小草绿绿的,土地软软的 ……,一切的一切,是那么美,那么好。
空气中荡着悠扬的歌声,那是妈妈在轻声哼唱;厨房中飘着炸炒的香味,那是妈妈在施展厨艺;毛衣的余温记忆里热着,那是妈妈在将浓浓的爱密密地编织着。
总感觉自己一路的阳光,清纯的笑靥,准备着一路挂到明日。
然而,曾几何时,这原本蓝蓝的天,就来了一个惊人的转变。
是什么时候?是那个自称叔叔的人不时不节地闯进家后吧。家里就多了不停不息的争吵声,打斗声。多少次惊醒梦中的那张小脸,惊愕的眼神,管不住眼前吓人的场面,却实实在在感觉到:变得还不止这已经沸腾了的家。一天醒来,妈妈,不见了。
雨,开始下。天,总是阴着。太阳不知躲在了哪里。
他们,还是自己的好朋友吗?为什么,投来的是异样的目光?抑或扔一句“快跑!怕她沾着……”,就扬长而去。
那群人,那群大人,原本都在那堆石头上坐着,怎么停下了手中的活,指指点点,好像,好像是我做了什么错事似的。“养了男人,还跟人跑,真丢人......”,不知在说谁,但总觉得,跟自己有关。
眼睛,那曾经温和的,友善的,关切的眼神,都变成了一副重压,压得喘不过气来。
然而,难以承受的远不止这些。
想妈妈呀。那是一种难耐的想。不知道妈妈去了哪里,也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会走,只感觉,日子,难熬!放学了,回家了。院子里,没有了妈妈迎接自己的那种甜甜的声音。屋里,冷着;锅里,冷着;连爸爸的脸,也冷着。抬眼扫扫屋里,每一样物件,都让人想起妈妈。那扫帚,妈妈每天拿它扫地;那案板,妈妈擀面用的;那暖壶,那茶杯,那……,而今,每一件上都写着两个字------孤独。妈妈呀,我喊您了,我叫您了。我想告诉您,这变了的家,我不能存在;这冷冷的屋,我害怕。妈妈呀,我又喊您了,又叫您了呀!我知道,妈妈走远了,妈妈听不见,但我还是想喊,想叫。日子久了,这屋里好久没有喊妈的声音,我怕忘了,生了,连喊着的感觉也好。妈妈,没人的时候,我就自己喊,跟平时一样高,一样亮,一样朝着您爱坐的地方。然后,闭上眼,恍然听到妈妈的应声,然后,偷偷地笑,然后,大声地哭......
爸爸,变了。忧着,郁着。整天里不说一句话,要么长时间盯着一个地方,要么低头喝闷酒,要么冲我发火。满家的沉闷,满家的愁苦,满家的无明业火,满家的清冷孤寂……。一个妈妈,带走了所有的欢欣,抛下了所有的烦恼。妈妈,成了奢侈的回忆,爸爸,陌生成一个外人。
冷了多少日子?数不清了。这一天,爸爸一整天没回家,是一整天,没有回家。第二天一早,回家了。一反常态,给我提回了一大堆食物:饼干,香蕉,小脆饼……。久违了的香气,酸酸地溢满了整个屋子。不知道,爸爸怎么走出这沉闷的屋子的,总之,日子,好像要变了。
是变了,爸爸吩咐几句,晚上不要出门,看好家,如何买点吃的之类的话后,就整日泡在了外面,有时,一连几天,不着家。爸爸在干啥?是赚钱吧?他也许意识到,妈妈的出走跟钱有关吧,也许意识到,赚很多的钱,可以改变一切。
管不了太多,妈妈,爸爸,他们有各自的思维,有各自的灵魂,有各自的“责任心”,我,就管好我自己吧!
早晨,吃点泡面,上学,这样方便,不用担心迟到。上学?对,是在上学。是身体到了学校,心思,满世界地乱跑。一会儿飞到妈妈身上,一会儿又飞到爸爸身上,一会儿飞到中午的饭上,一会儿又飞到夜晚包围着的恐怖上,一会儿又飞到同学的风言风语上。老师讲什么?如坠五里云烟。反正,反正,就这样了。
这一天,下学了。挪回了那个家。门锁着,有钥匙,开了锁,就可以走进去。对,是自己,只有自己.……走进去。
锅,依旧冷着。锅会冒热气,锅会飘香,锅会蒸出白白的大馒头……。锅,原本是热着的……唉!冷就冷吧!
懒得吃饭,哪怕是泡面。念头一经冒出,就双脚一踹,鞋子飞出了老远。爬上炕,随手拽件被子搭在身上,就算睡觉了,还好,不久,就进入梦乡……
朦胧中,不知睡了多久,突然响起了急急的敲门声,很急,很重,似乎要急着进来。
我惊恐地缩在墙角,不敢喘气,不敢拉灯。怎么办?是坏人,怎么办?
“丽丽,开……门。”是爸爸,门外的声音有气无力。
放下了提着的心,急忙拉灯,急忙下地,急忙开门。
爸爸一脚跨进家门,紧走几步,靠在炕边,像一堆肉泥,斜着躺下。一只手抱着另一只手,痛苦地呻吟着……
“ 爸爸,怎么了?爸爸——”
爸爸不说话,无力地抬抬手。只见那只左手,被纱布包成个肉锤,指头,齐齐地,没了。
原来,自打妈妈走后,爸爸干脆破罐子破摔,整天泡在了赌场。在这个无底洞里,欠下了十几万的外债。那手,竟被逼债的人砍了,生生地砍了呀!
雪,下开了。霜,也来了。
纷纷扬扬,纷纷扬扬,铺天盖地,铺天盖地……。低头看,路不见了。连那条细细的弯弯的小路,也没了。 雪上加霜,枝条上的积雪,堆了满树,厚厚的。那根柔柔的枝,就挤压在雪团中。能吃得消吗?它是那么纤细,那么柔弱。呼呼的风声中,它嘶哑地叫着,喊着。应该不会断吧?它还等着,春天里,发芽,长叶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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