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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君雅 于 2011-4-9 18:52 编辑
我和母亲住进仓库办公楼的第四天,早上六点半过一点,在海洋学校门口,我遇到头发雪白、发型邋遢、衣裳褴褛的阿尼,她右手提着装满蔬菜的塑料袋,左手举着一头刚宰杀的“彩云雕”,可能不想鱼血沾到身上。
“依俊,上班啊!”七十多岁的阿尼声音依然豁达而响亮。
“是啊……”我颇为尴尬的笑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急促的和她错身而过。前行十几米,我回头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心想,阿尼的身体真是硬朗啊!
关于阿尼拆迁至今三年的情况都是母亲断断续续告诉我的,她每个月花四百五十元租了两个地方的房子,三百元的房子不让单身老人居住,她就拿来饲养收留的两只流浪猫、一头流浪狗。而她自己一直住在这边简陋的一居室里。三年来,她付出一万五千元的房租,今天却没有钱装修新房子。
阿尼三十多岁离婚,一直独身没有孩子,上世纪九十年代初退休前,哥哥和妹妹的孩子都要补员她的位子,左右为难下她放弃了名额,之后,哥哥和妹妹与她断了所有的联系,那个宝贵的补员名额被公司总部收回给领导做了腐败。
阿尼退休第二年,我们家对面座三楼住进一位快八十岁的大爷,没多久,单位宿舍传出“绯闻”,年龄相差二十多岁的他们好上了,大爷的儿子儿媳当然坚决反对,但阿尼死心塌地的照顾走路已经有些困难的大爷,并把大爷的孙子当成自己亲生的孙子疼爱着。
大概一年,大爷倒下了。儿子儿媳不让阿尼上他们家看望大爷,寒冷的冬夜,我从夜校到家已经很晚,透过玻璃窗,我总能看到对座一楼角落的地方如孤魂野鬼般阿尼的身影,她会一直仰头瞅着三楼,时不时以衣袖擦拭眼睛,我想,自己喜欢大小提琴和少年时目睹此情此景有莫大的关系。
据说,大爷临终时交代儿子要善待阿尼,他们最后一面有没有见上不得而知。母亲说,大爷的儿子就在仓库办公楼旁边的单位上班,阿尼搬家时看不到他,无事的时候倒来转悠过一次。阿尼无亲无故,而她的新房子价值七十多万。
阿尼孤独地活着,然,她二十年前收获了一段因为短暂而得以永恒并完美的爱情,因此,她又是幸运的。
2011.04.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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