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精华推荐06】老娘舅

闲散之人

                                       老娘舅

    老舅今年九十大寿，他是我妈妈他们兄弟姐妹里唯一健在的人。

    妈妈在家排行老三，老舅舅是她的小弟弟。母亲在病危的日子里，曾经不止一次的念叨过她的弟弟，可是终未能见上一面。

    外公外婆这一生育有四儿一女。外婆是那一年故去的已经几乎无法可考。

    听老舅家的表哥介绍说，老舅偶尔记忆有些问题，毕竟是九十高龄的人了。

    老舅为什么会来到天津，并最终在此落叶生根，依然是当年为生活所迫。年轻的老舅只身一人，漂泊到了津门，并在此娶妻生子。老舅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都已成家立业。老舅妈已故去十几年了。

    母亲活着的时后，念叨最多的就是她的这个弟弟，可是一直到她离开这个世界，她也未能再见到她的弟弟。大概是一九九六年前后，老舅舅去大连看望我们，顾不上旅途的劳累，老舅舅第二天就让给我带着他去母亲的坟前祭拜，在母亲的坟前，老舅一声悲呼“姐啊，我来看你了。”泣不成声。

    这个世界最残忍的就是阴阳相隔，看着泪流满面的老舅，我心中有说不出的感伤。区区的千儿八百里的路，亲人相见居然如此之难，这是很让现代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但是，在那个贫瘠的年代，这并不是一件什么很危言耸听的事情。

    我的几个舅舅除了三舅一家都在山东，其余的都闯关东了，他们都是哪一年走过那道海峡，一路颠簸流离，四散而去的已经无法具体可考，唯一能清楚的是大舅舅一家流落北京，并在那里繁衍，大舅舅也最终在北京走完他的人生，也是八十多岁的高龄。二舅舅七十多岁，病逝于普兰店。三舅舅因为反右期间说了不该说的话而丢掉了公职，被一生为人正直的老外公拍着桌子骂了三天。但是，这是一个我们所有晚辈都要敬重的舅舅，因为我的老外公晚年是他和三舅妈一手操持的。三舅舅病逝的时候大概也有近七十岁。

    我的老外公活到了九十一岁的高龄而仙逝。

    老舅舅是唯一健在我们的长辈。所以，给他老人家祝寿是我们兄弟姐妹的心愿。寿宴办的很不错，北京的八十一岁的大表哥和两个儿子一起赶了过来，我们大概又有数年未见，感觉大表哥苍老了许多，但是，精神却依然矍铄，思维十分清晰。

    表姐们搀扶着九十高寿的老舅舅来了。转瞬之间，近二十年没看到老舅，看着老舅佝偻的身躯，内心不免多了几分伤感。老人家的思维还算清楚，但是偶尔也有糊涂的时候，但是，对于远道而来的我们他却记忆十分清晰。

    娘亲舅大，在我们的父母都去了天国之后，这个唯一健在的老舅舅几乎成为我们亲情之中最厚重的那条纽带，牵着我们兄弟姐妹的亲情。亲人的见面，除了唏嘘人生，相互问候，更多的就是对往事的回忆，因为耳朵背，我们只能写给老舅看，他也坚持写给我们看。八十一岁的大表哥特地给他的四叔写了一幅字，大表哥为了这幅字准备和练习了数月。大大的寿字分明是一片心。

    一场祝寿的宴会，无数的亲情往事，老舅舅十分兴奋，切蛋糕，还做出了一个“V”字的手势，真的像一个孩子一般的开心。

    这个时候酒已经不是多少的事情了，我早和几个表哥喝光了一瓶高度白酒，意犹未尽，接着再来，已经很久不怎么喝酒的我，感觉这就是一场不醉的酒。最神奇的是老舅舅，居然喝下了一大杯红酒。或许是老人家看到了满堂儿孙，看到了远方前来给他祝寿的我们，格外兴奋，胃口大好，让表姐表哥们啧啧称奇。

    老舅一生从事会计工作，为人认真古板到了几乎苛刻的地步。大表姐给我讲了老舅两件往事，老舅在工作的时候，身上左右上衣口袋里各有一支钢笔，一支是做工作用的，另外一支是个人用的，个人用的钢笔的墨水他从来不会用单位的一滴，这种公私分明，几乎令人不能理解。在老舅即将退休的时候，老舅的单位分房子，考虑到老舅的资历和为人，单位给了他两室一厅，结果他找到单位：“按照标准我只能享受一室一厅。”于是他退掉了两室而住进了一室一厅直到现在。

    在老舅家里，大表姐拿出了老舅珍藏的家庭相册，前面有三页说明文字，每一幅老照片的人物介绍，来自何处都交代得明明白白，最引人注目的是这个明细表上方的一行文字：“这个相册里所有的照片都是家庭个人的，不允许用作任何非亲情的用途。”看着如此认真的文字，对老舅的敬重真的油然而生。

    吃过饭，先把老舅送回了家，接着和北京的大表哥聊天，还是在说那些往事，说起养马岛，大哥有几分伤感，他叹息说：我已经八十一岁了，不知道在有生之年是不是还能活着回去。这是一个让给我们很伤神的话题。

    人生是一条直线，沿着这条直线我们只能向前走，虽然可以偶尔回首，留下一些感叹，但是，毕竟还是要前行，在行进的时候，注定会有我们最亲的人相继离我们而去，这是我们无法回避的残酷，活着的人只能擦干眼泪继续上路。

    没有不散的宴席。北京大表哥一行要回去了，兄弟相约明年，但是，大表哥的话却透着一种苍凉：“我八十一岁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走动。”

    今天我们就要回去了，去和老舅话别，他苍老的眼神之中透着一种不舍，嘴里只是喃喃自语：“这么急着要走？多住几天吧。”

    离开的时候，我们兄弟姐妹都暗自红了眼眶，风烛残年的老舅啊，这一别……

    来去匆匆，当飞机飞离天津的时候，看着机翼下泛着银光逶迤而去的海河，看着机翼下渐行渐远的天津，有留恋，更多的还是祝福：

    我们敬爱的老娘舅，您健康长寿！


                                     2010年7月28日星期三

香姐

也借您的贴子祝福老人家健康长寿！

闲散之人

谢谢香姐，谢谢！

远去的烟云

                                       老娘舅

    老舅今年九十大寿，他是我妈妈他们兄弟姐妹里唯一健在的人。

    妈妈在家排行老三，老舅舅是她的小弟弟。母亲在病危的日子里，曾经不止一次的念叨过她 ...
闲散之人 发表于 2010-7-28 09:32

  可敬的老娘舅，祝他晚年幸福健康长寿！问候闲散老师！

淡淡一片云

这个世界最残忍的就是阴阳相隔，看着泪流满面的老舅，我心中有说不出的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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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人的离世是一种永久创伤。

淡淡一片云

人生是一条直线，沿着这条直线我们只能向前走，虽然可以偶尔回首，留下一些感叹，但是，毕竟还是要前行，在行进的时候，注定会有我们最亲的人相继离我们而去，这是我们无法回避的残酷，活着的人只能擦干眼泪继续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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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散老师的文字一直不用机巧，就那么静静地陈述。
或深沉，或疏达，或隽永，每一篇文字都不着痕迹地把读者的情绪引领。
这是大象无形，大音希声的文字境界么。

呵呵，我静静地陈诉完自己的真实感觉，祝福。

海棠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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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说声祝福吧。

蜀道人生

祝福老舅，健康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