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花木兰 夏阳
我在海口的那年,决定娶花木兰为妻。
花木兰大我一岁,是我一个拐了很多弯的亲戚。乡下人就这样,随便追究一下,藤蔓能牵出瓜,十里八村都是亲戚。花木兰和我也是这样,尽管我从没见过她。
花木兰随父习武多年,两三个男人近不了身。说这话是有事实根据的。一天深夜,同样混在海口的她,在红城湖边摆地摊儿,卖些女人用的胸罩内裤,临到收摊时,受到三个当地烂仔的调戏。结果,一个被踹入湖里,一个倒在地上直哼哼,一个钻进小巷落荒而逃。事后,有好心的老乡劝她早早离开此地,烂仔人多势众,惹不起!花木兰冷笑,怕什么?再来十个照样打得屁滚尿流。
我猜想她说此话时一定是英姿飒爽,气吞山河。因为我已经深深地迷上了她,认为她是个奇女子。这个奇女子的家里人一天一个电话追到海口,催她早日成家,但她就是不肯就范,大言天下没有任何男子能配得上自己。
靠,我就配得上你!我说这话,是有信心可以降住这匹烈马的。同为老乡,又是亲戚,且同在天涯,这样心高气傲的女子,怎容错过?于是托人说媒。
好一阵,媒人回话,说刚刚订婚了。
目瞪口呆。再问,说是她父亲身患肝癌,晚期,临死前逼她成家,否则绝不闭眼。花木兰把房门关了三天后,潦草地找了个人火速订婚,赶在她父亲死前一个礼拜,嫁了。
呵呵,关于我和她的风花雪月消失了,永远停留在十年前那个让我伤心的下午。
我真正见到花木兰是在去年。
一切面目全非。我不忍心使用太多的形容词来糟践她。在她身上,我完全看不到当年那个奇女子在海口勇斗三个烂仔的风采,生活的磨砺,让她和平常的农村大嫂没有任何区别。她一脸菜色,目光空洞,和旁人一样,惊羡地看着我这个所谓的狗屁“成功人士”,同时嘴里说些肉麻的话,说发了财别忘了她这个穷亲戚。
我笑着说起当年自己在海口对她的心意。她也笑,打趣说自己没有那个命。她一脸的苦涩。
我禁不住在内心检讨自己的残忍。
她老公是个极为懦弱的男人,在弟弟的庇护下,在东莞一工业区惨淡地经营着一个十几平方的鞋店。至于夫妻间的感情,想来和普天下的芸芸众生一样平淡无奇。
生活真他妈的操蛋!当我坐在老罗操场一般空旷的办公室里,依然感叹不止。老罗听着我的絮絮叨叨,眼睛一亮,操,身手这么厉害?我这里需要。
老罗是我的狐朋狗友,管理着一家三千来号人的集团公司,财大气粗。我问,你准备开多少工资?
无所谓,只要有真本事。
这我真不知道,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她现在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了。
老罗沉吟了一会,叫来保安队长和两个棒小伙,耳语了一番。保安队长有些为难。老罗喝道,怕什么,出了事我兜着,又不是叫你们去杀人放火!
保安队长他们唯唯诺诺地领命而去。
一个小时后,他们兴高采烈地回来了,每人脚上晃着一双油光锃亮的新皮鞋。他们说找了三双烂皮鞋往花木兰面前一丢,嚷嚷要赔鞋,否则就拆店。花木兰老老实实地赔了。老罗得意地看着我,揶揄道,你他妈的净吹牛!我急了,面红耳赤地以人格担保自己没有说谎。
老罗笑了,对保安队长说,你们再去一次,带上三双烂鞋,就说刚穿上又坏了,找借口动动手。
又是一个小时后,三人鼻青脸肿地回来了,惊呼那女的太厉害了,我们仨都不是她的对手。还说那女的站在街上咆哮,我花木兰忍了多年,今天不忍了!
现在轮到我得意了。老罗挠了挠头,说,人才啊,难得!我们明天亲自去请她,多少钱都行。
第二天上午,老罗带着我,牛气哄哄地开着他的大奔,来到花木兰的店里,发现已经是人去店空。左右隔壁说,昨天有三个烂仔来闹事,被花木兰打了,花木兰怕遭报复,连夜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