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林牛人录·一】八年抗战马纯上 [复制链接]

李小懒

主楼

发表于 2010-5-16 21:03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李小懒于 2010-8-4 10:51 编辑

近读儒林，掩卷汹涌。

《儒林外史》是我国古代杰出的现实主义长篇讽刺小说，主要描写封建社会后期知识分子及官绅的活动和精神面貌，批判了吃人的科举制度和封建礼教，讽刺了因热衷功名富贵而造成的极端虚伪、恶劣的社会风习。

以上主题“百度”而来，我手边没有资料，也不想找来看，因为怕自己的浅薄无知禁不住要拾人牙慧，当然，如果无意间拾了，那叫英雄所见。由于缺乏相应的专业理论知识，我也就不能站在“阶级”的立场上、用“科学”的眼光，高屋建瓴的指出全书的成就及作者吴敬梓的思想局限来。我所能做的就是把先生敬矗到他原来的社会环境和价值体系中，后退三步，下跪，磕头。

虽然这部小说用的是生动简练的白话语言，但由于本同学文史知识的欠缺及语境的变迁，很多时候我读得糊哩糊涂。好在我只是对一些牛人感兴趣，想要复述一下他们的故事以显摆俺涉猎广泛，估计说错了也不会像于丹教授讲论语一样被人口诛笔伐。
牛，牛叉是也。这好象是个褒义词，但在我这里不一定，可能是发自内心的赞叹，也可能是不屑一顾的批评，总之，一切有个性有棱角行事卓然处世典型的人，都有可能被我一博录之。请过往诸君本着听三不听四、专听老婆婆讲故事的精神，一笑飘过。

[儒林牛人录]八年抗战马纯上

读高中时，大家喜欢把高三复习班戏称为高四。那时候还不太盛行南下打工，对于农村的孩子来说，能不能考上大学成为公家人，那可是直接关系到“穿皮鞋”或“穿草鞋”的问题，所以，高四的教室里通常还杂有高五高六乃至高八。很多人一年年落榜，一年年复读，义无返顾，坚持抗战。说来奇怪，有些人平时段考月考摸底考，回回都是名列前茅，但一到高考考场上就晕菜，直弄得痴呆木讷心力交瘁。

马纯上就是一个典型的高八生，当然，“八”在这里不是实指，他实际上考了近三十年，平时秀才考试经常第一名，但就是中不了举。久病成医，漫漫科举路上，马先生不彷徨不退缩，并顺便搞起了副业——编写“高考宝典”，他考不上却可以指导别人考上，一部复习资料《三科程墨持运》各大书店有售，马先生也因此得以生计。

跟现在的什么“高级名师”“特级教师”相比，马纯上还保持了知识分子的矜持，他只是坐在家里等书店请，有人请了他就去编，没人请也只好坐在下处饿肚子。而现在的中小学复习资料是一条龙生产，有人拼凑，有人出版，有人批发，有人零售，一环套一环的利益链，最后紧紧套住了家长的荷包，勒紧了孩子们的呼吸。他们不能再自由生长，他们的生活被书商安排，学校和老师只是帮凶。凡事一旦产业化，定有畸形出现。

如果说范进中举表达了作者对科举制度的无情鞭打，而同样专心举业的马纯上则是一个在特定社会环境里中规中矩的人。他开口圣贤闭口举业，亦步亦趋紧随官方，但我们不能就此批评他的奴性，这应该是底层人民进取的原则——奴性是什么？你能保证生活在当下的你完全没有奴性吗？当我们衣食不保处境堪忧又没有家世背景的时候，为了家庭为了责任，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在已有的规则内努力进取脱颖而出，而不是奔走疾呼颠覆体制。

马纯上虽然是封建制度的正宗产物，但他并不像时下的某些队员只知随声附和乱唱高调，他有主见不自私，时时闪耀着个体生命的光芒。编一部书只挣银一百两，他毅然挤出九十二两帮助并无深交的蘧铣夫，在对方浑然不觉的情况下帮其化解了杀身之祸，以至后来自己在杭州西湖捉襟见肘温饱难顾。匡超人是一个流落他乡的农家子弟，不名一文但坚持读书，萍水相逢的马纯上惜才爱才，热心细致为他讲文章，慷慨解囊帮其回家谋生路，临别谆谆，诚心可鉴。就连他对举业的一番宏论都是一针见血、掏心掏肺的：

举业二字是从古及今人人必要做的。就如孔子生在春秋时候，那时用“言扬行举”做官，故孔子只讲得个“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这便是孔子的举业。……到了唐朝用诗赋取士，他们若讲孔孟的话，就没有官做了，所以唐人都会做几句诗，这便是唐人的举业……到本朝用文章取士，这是极好的法则，就是夫子在而今，也要念文章、做举业，断不讲那“言寡尤，行寡悔”的话，何也？就日日讲究“言寡尤，行寡悔”，那个给你官做？孔子的道也就不行了。

马先生这番话不是一味非要做官，而是当时社会价值体系下个体读书人的本分，学而优则仕，这是他们最终的归宿，特别是底层挣扎的贫寒人家，这是改变生存状态的唯一途径。仗义疏财，热心真诚，心地忠厚，这是为人为友最可贵的品质。作者安排他作为秦伯祠大祭的三献，就是对他人品的肯定，即便他呆板迂腐一心八股不知李清照，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吴敬梓都用悲悯的情怀述写他，我们更没有理由对他妄加嘲讽。

关于马纯上，书中描述最精彩的莫过于游西湖一节。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西湖的繁华更胜一筹，作者匠心独运把他放在锦簇花团中，写尽了知识分子的清苦寒酸落寞自尊。

短短一段游历中，作者两次提到“腰里带了几个钱”，多次写到吃喝。林立的饭店美食间，“马二先生没有钱买了吃，喉咙里咽着唾沫，只得走进一个面店，十六个钱吃了一碗面。肚里不饱，又到间壁茶室吃了一碗茶，买了两个钱处片嚼嚼，倒觉得有些滋味”；有富人请客，“那厨房却在外面，那热汤汤的燕窝、海参，一碗碗在跟前端过去，马二先生又羡慕了一番”；“马二先生每样买了几个钱的，不论好歹，吃了一饱”；“买了几十文饼和牛肉，就在茶桌子上尽兴一吃”；“看见有卖的衰衣饼，叫打了十二个钱的饼吃了，略觉有些意思”......。堂堂知名学者、职业圈题人，却时时为肚子问题所困扰，可惜了呀，那个时候没有《百家讲坛》。

除了应接不暇香气扑鼻的美食，还有劈头盖脑扑面而来的美女。面对“一船一船乡下妇女”的时候，马二先生是“看了一遍”。这时候的马二先生是轻松的，因为这些女人跟他一样都来自普通人家，他看她们的衣服发型，看她们的团脸颧骨，他甚至用挑剔的眼光鉴赏她们，我似乎看到那些小家女人在他灼灼的目光下两颊飞红眼神慌乱。毕竟我们见多识广的马二先生眼光毒到，看来看去，他觉得“不在意里”。可正当他悠闲自若的时候，突然被珍珠的白光闪射了眼睛，被环珮的丁当震慑了耳朵，慌乱间，他“低头走过”，“不曾仰视”。这是贫穷与富贵不期然的正面交锋，这是寒酸在富贵面前下意识的自惭形秽。但是，我们的马二先生岂是俗流之辈？他立即调整了呼吸，挺直了高高的身板，高扛着乌黑的冷脸，踱着厚底破靴，腆着肚子，横着身子，在“锦绣衣服”和“阵阵香风”中只管乱撞。最妙的是“女人不看他，他也不看女人”一句，女人真的不看他吗，不一定，娇语浅笑间突然闯进这么一个严肃斯文的彪形大汉，她们纳罕诧异、肃然心动还是掩面嘲讽呢？他也并没有不看女人吧，或许昂然间，妩媚尽收眼角。只是，他们的目光无法相逢。

这正应了奶茶刘若英的一首歌：天空越蔚蓝，越怕抬头看，月影越圆满，就越觉得孤单……

百度, 主题, 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