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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尼姑清风僧 [复制链接]

花若叶

主楼

发表于 2025-9-21 11:46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

农历三月初三，桃花染粉了整座桃花山。掩映在桃林之间的桃花庵，显得比往年更加妩媚。小尼姑应然站在院子里，任花瓣从指缝间滑落，忽然皱起鼻子："师姑婆，桃花好看，但是根本不香。"

随性师太慢悠悠转过头，眯着眼睛看了看满树的桃花："哦，还真是，怎么我小时候闻着是香的？"她原是庵里最年长的，却总爱说自己是"随性惯了"，连住持之位都让给了出尘。

正说着，出尘师太从佛堂走出来。她身形清瘦，眉目如画，虽然穿着朴素的僧袍，却自有一番动人风姿。这时一个小沙弥跑进院子，僧鞋上沾着新泥："出尘师太，我们方丈请您去品新茶。"

清风寺禅房里，茶香袅袅。无意方丈正在沏茶，见出尘进来，眼角微微扬起："师太来了。尝尝今年新采的茶。"他手腕上的旧疤在沏茶时若隐若现，那是去年冬日替桃花庵修补漏屋顶时留下的。

出尘接过茶盏，指尖不经意擦过无意的手背，两人都顿了顿。无意轻声道："这是清风寺后山的野茶，可能不如桃花庵的茶香浓，但别有一番滋味。"

出尘抿了一口，抬头看他："确实清爽。不过我还是喜欢浓郁些的茶香。下次让应然送些桃花庵的茶叶来。"

无意闻言轻笑："那我要好好品尝。总是喝清淡的，也不知道浓茶合不合口味。"

两人正说着，白梦夕端着茶点进来。她今天特意穿了件月白旗袍，发髻梳得一丝不苟。见出尘也在，笑容淡了几分："方丈，这是家父让人从杭州带来的茶点。"

无意淡淡道谢，目光又回到出尘身上："方才说到养蜂人的事，我正好认识几个......"

白梦夕站在一旁，看着两人交谈甚欢的样子，手指紧紧攥住了衣角。

几日后，白梦夕独自在镇上酒馆喝闷酒。夜色渐深时，她跌跌撞撞地往外走，月光下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这时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巷尾转来，提着灯笼，僧鞋上沾着夜露。

"方丈......"她上前拉住那人的衣袖，酒气混着哭音，"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那身影顿了顿，想走却被紧紧揽住胳膊，怎么挣不脱。他怀抱一对新制的烛台，见白梦夕醉得厉害，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方丈......"白梦夕泪眼朦胧，把丰盈的身体凑得更近了，"那晚你我不是......"借着酒意，她动作越发亲昵。

那人一时失措，烛台哐当落地。月光照在绣着并蒂莲的帕子上，那原是白梦夕准备送给无意的。

次日清晨，白梦夕醒来后，心中又是羞愧又是窃喜。她独自在房里待了三日，终于鼓起勇气去找无意。藏经阁里，她低声说道："那夜的事......我不求名分，只求偶尔能见......"

无意正在整理经卷，闻言转身，神色严肃："施主着了相。那夜贫僧与居士商议法会事宜，戌时便归寺课诵。沙弥、更夫皆可作证。"

"你明明......"白梦夕情绪激动起来，"那夜你我不是......"

"慎言！"无意打断她，"此等荒唐事，休要再提。"

他们的声音不觉提高，恰被路过窗外的慧难听见。慧难本就对清苦修行不满，暗中觊觎方丈之位已久，尤其想掌管寺中财政大权，将无意信任的慧明的采购之职收回己用。

听得此言，他心中暗喜，与一两个私交甚好的师兄弟合谋，将"方丈与女施主有私"的流言散布了出去。消息一出，顿时引起了轰动，不少人聚集清风寺，有的想看热闹，有的真心关切，有的想浑水摸鱼。白梦飞得知消息，也不顾羞耻，心急如焚地赶了过去。

流言很快也传到了桃花庵。其时出尘正在抄经，笔尖一顿，墨汁污了经文。她沉吟片刻，起身做了一点准备，对随性师太和应然说："随我往清风寺走一遭吧。"

随性师太拍拍衣襟起身："随性而去，随性而归。"应然急忙跟上，小手紧紧攥着出尘的衣角。

清风寺大殿内，众人议论纷纷。慧难当众发难："破戒之事暂且不说！敢问方丈，寺中后山五十亩茶园年年收入颇丰，为何我等僧众仍要苦修度日？这些钱财都流向何处？莫非有人中饱私囊？"

几个与他交好的僧人也随声附和："是啊，我们连件新僧衣都舍不得添置！""茶园收入到底用在何处？"

一些不明真相的香客也开始指指点点。就在这时，一位身着锦袍的长者从人群中走出，身后跟着几个随从。原来是本省致仕还乡的刘御史，今日特来上香还愿。

刘御史朗声道："老朽可以作证。无意方丈双亲当年捐出全部家产时，老朽正在任上，亲眼见过捐赠文书。"他转身对众人说，"不仅茶园是无意家祖产，这些年来，寺中所得收益，多半都用于周济周边贫苦百姓了。"

这时，一位老农激动地站出来："刘大人说得对！去岁小儿病重，就是无意方丈派人送来的医药钱！"另一个妇人也接口道："俺家房屋被大雨冲垮，也是寺里出钱帮着修的！"

多位香客纷纷出声证明，周边穷苦人家确实都得到过资助。更有几个衣衫褴褛的百姓跪地叩谢，说今日特来还愿。

无意方丈此时缓步上前，目光扫过众僧，声音沉静而有力："诸位同修可知，三十年前大饥荒时，寺中存粮殆尽，几位老师父几近饿死，是山下李家村的百姓从自家口粮中省出红薯、杂粮，救了我等性命。"他的目光投向远方，仿佛穿越时光，"那时李家村自己也缺粮，却宁可自己饿着肚子，也要分一口饭给出家人。"

他转向慧难等人，语气渐深："如今天下百姓中，仍有无数人流离失所，无衣无食。相比之下，本寺僧众至少有遮风避雨之所，未曾冻死饿死。修行之人，当时时铭记这份恩情，常怀感恩之心。"

无意继续说道："贫僧曾听闻终南山中有座古寺，僧众每日只食一餐，穿百衲衣，却修行精进，度人无数。贫僧早有心意，将来定要前往参学，亲身体验何为真正的苦修。"

这番话让在场僧众无不动容。慧难等人也低下头，面露愧色。

慧难眼见财产方面的指责站不住脚，面色铁青，转而厉声道："即便财产之事说得通，破戒之事又如何解释？无意与白小姐、出尘师太之间，可有证据证明清白？"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从人群后方冲出，扑通一声跪在众人面前！

"是我！那晚犯下大错的是我！"慧明双目通红，声音哽咽，"我可以证明不是无意大师！"

他转向白梦夕，泪流满面："那晚白小姐酩酊大醉，将我错认成了方丈。她......她动作亲昵，我一时把持不住，铸下大错。这些日子以来，我日夜受着良心煎熬，却因害怕受罚一直不敢承认。"

慧明又转向无意，重重磕头："看到方丈为我担下罪名，看到出尘师太为证清白不惜自陈私记，看到白小姐至今蒙在鼓里......我若再不说出真相，才是真正的罪过！"

出尘静静地望着跪在地上的慧明，却见无意微微摇头，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他早就猜到可能是慧明，却一直不愿点破，就是希望这个弟子能自己突破这个魔障，从内心的煎熬中悟得真谛。修行之路上的每一个劫难，都是成长的机缘，唯有自己勘破，方能真正解脱。

白梦夕闻言，脸色煞白，踉跄后退几步，被丫鬟扶住。她望着跪地忏悔的慧明，又看看神色平静中带着慈悲的无意，终于明白自己错得多么离谱。原来无意一直都知道真相，却宁愿自己承受非议，也要给弟子一个自我救赎的机会。

出尘轻轻摇头，对随性师太和应然道："我们回去吧。"

应然紧紧跟着师父，小声问道："师父，您当众拿出日记，不怕别人说三道四吗？"

出尘停下脚步，俯身替小尼姑拂去肩头的落花，温声道："别人说三道四，是别人的心动。我们表里如一，开桃花，结桃子。时间站在我们一边，真相站在我们一边，佛祖现在我们一边，有什么好担心的。"

随性师太在旁听了，眯眼笑道："嗯，随缘随性。师婆和师姑婆也站在我们一边呢。"说着，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应然的光脑袋，"走吧，回去给你做桃花糕吃。"

三人转身离去，留下无意站在原地，目送着那袭青灰色僧衣渐行渐远。山风吹过，桃瓣纷飞如雨，隐约还能听见应然欢快的声音："师姑婆，我要吃两块！"

三日后，慧明收拾行囊离开了清风寺。无意将寺务暂交师弟，终于踏上了云游修行之路。他首先去往终南山，在那座古寺中结庐修行，体验真正的苦修生活。此后又游历四方，最终在敦煌驻足，协助修复壁画。

三年后的一个春日，桃花依旧笑春风。出尘正在庵前修剪桃枝，忽见山道上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无意风尘仆仆，袈裟的领口已经磨出了毛边，唯眼神静如古井。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包："敦煌带的桃花糖，尝尝看。"

出尘接过布包，浅浅一笑："回来了。"

"回来了。"无意望着她，"这三年，我走过很多地方，最后在敦煌帮着修复壁画。每当看到壁画上的菩萨低眉，就会想起你那日站在殿前的身影。"

出尘低头不语，指尖摩挲着布包上的纹路。

随性师太从庵内走出，对应然笑道："去取些新制的栀子膏来。虽说香得俗气，止痒倒是好的。"

等小尼姑蹦跳着走远，老尼姑敛了笑意，目光掠过二人："桃树三年结果，人三年悟道。只是这果子的滋味，还得自己尝了才知道。"

山雾漫过生苔的石阶，将人影浸得朦胧。出尘与无意相视一笑，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微风过处，桃花瓣簌簌落下，清香满山。就像有些心意，从不需要说出口，却早已在岁月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人机版）

本主题由水流云在于 2025-9-21 15:05 设置高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