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
——题记
这屁话是谁最先说的，又是在什么情况下说的？我没探究过。接触到的时候，是领导在例会上引用，以鼓励或鞭策教职员工，说是某教育专家的至理名言。
下面沸沸扬扬，都是一线教师，以切身感受，表达抗议之声。
我没说什么，只嗤之以鼻，想起一句台词：何不食肉糜。作为“烂班专业户”，常被领导调任补窟窿，具有不可替代性的，就这个“教好”或“教不好”的话题大概更有发言权吧？
韩愈说：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
“道”可传，“惑”可解，能确保豁然开朗、醍醐灌顶不？佛说，渡有缘人。可见，尚有“无缘”者。怎么到了教育前线，就必须不出残次品？都不觉得违和的么！
我就想问了：是谁把“师者”作用无限放大的？
要不，换个说辞：所谓的“教好”是什么好？包出口的那一刻疮不流脓，包终身能做个好人，还是仅限于能识文断字？
我所接手的“烂班”多是特殊情况造成的。譬如，任课教师的频繁更换，孩子们没有安全感和归属感，班主任过于简单粗暴造成集体逆反或过于懦弱压不住熊孩子们。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领导说服我的通常只有一句：再不归正，这批孩子就毁了。我偶尔也怨气，说，凭什么是我？凭什么总是我？他们就说，你有经验啊，孩子们服气啊，……打住，我接行了么！
最成功的一届，是接手48人，出口数49人，另有一人外校转入的。
——记得其中一女孩之前借故休学在家，听说换了班主任，还听说新班主任嫌弃她，呼啦跑来截住了我，质问，你凭什么嫌弃我？被我一句话怼回去，说，你既然不来，管我嫌不嫌弃，两看两生厌不是正好？如果你还想来，更该关心的不该是怎样能让人喜欢么？
就是这一届平均成绩和升学人数跟其他普通班持平；而在此之前，很多同事曾断言会全军覆没。拦过我路的那个女娃，抱着我哭了几场，惹得我也潸然……真是，上辈子欠她的。
就是如此看似受孩子们欢迎，我依旧有教不好的孩子在。智力硬伤什么的，就不说了；最让人难过的，是认知或性格缺陷，怎么都扭不过来。就只好……不扭了吧。
譬如，有个崇尚武力的，把“拳头打天下”刻进了骨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反复沟通，他说会改的、会改的，一定会改的。结果有一天又出手了，理由是别人瞧不起他，丢冷馒头给他吃。
遂介入，了解冲突的前因后果，实在让人啼笑皆非：
首先，不是馒头，是包子；
其次，不是“丢”，是“放”，放到他碗里；
再次，被他打的那娃，自个儿也吃了所谓“冷馒头”；
再再次，“冷馒头”是早餐没吃完，又没舍得扔，留到午餐时刻的；
最后，“冷馒头”总数是三只，另有一人，甘之如饴；
最后的最后，“丢”馒头那个，以之为“铁哥们儿”，故而分享之。
此类事件过几天发生一次，过几天又发生一次，道理讲了又讲，家长请了又请，没用，还是没用，依旧没用。最后一次，是他出手打了个女孩子，理由是别人笑了一声——实则也是无妄之灾。我把他送回了家里，说我已黔驴技穷了，就劳家长费心教几天吧，什么时候教得不动辄扬拳头，能正常思维了，再说。
他便再也没来学校；只毕业考试时，来参加了，对我态度倒是极好。毕业多年后，也曾见过一次，扑过来一把搂住我，喊了我一声“蓉妈”。
这算教好了，还是没教好？大概率是没有的吧。因此我笑嘻嘻跟他说，你可要好好做人，别再用拳头说话了，我可不想有一天去监狱捞你。他挠挠头皮，说，哪能呢。能不能的，不好说，故而我挂念至今，也不知他现下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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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24-9-27 0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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