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坯垒起的小屋没门没窗,在旷野中孤零零矗着,像个年久失修的庙。尽管裹着白长大衣,穿着白靴,依然觉得又湿又冷。 我起来跺了跺脚,抓过一顶白风帽扣在脑袋上。如此一来,从头到脚全是白的了。 辽阔的原野大雪初霁,我踏着积雪一路北去。一个大活人白盔白甲大白天走路,居然没人能看得见。几多隐秘,几多奇妙。 我知道那不过是掩耳盗铃,还是走去三十年前的八沟吧。笔直的村路光秃秃的,路西的村口古槐森森,小铺的门前摆着它的货物:海蛞蝓、水母、蓝色透明的鱟……个个都有对大大的眼睛、两只兔子耳朵。 夕阳映着崖下的川道,古老的寨子,齐整的寨门,村夫村妇进进出出。一群光屁股小孩,通体晒得黝黑,忽地齐发声喊,跳进河湾漻中。 遂想起毒教材,路东正好有架秫杆搭起的窝棚,我一头钻了进去,里边堆堆叠叠的全是。舒舒服服地斜躺在遍地的麦秸上抽一本看。是本清季小学堂国文:“君乘车,我戴笠,他日相逢下车揖;君担簦,我跨马,他日相逢为君下。” 斯是古谣,必无大碍,其余那些也一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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