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兰亭流觞 于 2024-8-25 07:17 编辑
（十九）丹参、首乌、半夏，合成外丹所需的君、臣、佐方药都获得了，就差使药桃花了。药方中的桃花很特殊，它必须是高寒的山中五月初开放，而且是在端午节这天采摘才有效果。
今天是五月初三。梁解元最近半个多月来在山中四处奔波，身心极度疲惫，难得这两天无事，他要放松一下自己。吃罢早饭，他来到书房，将今年新得的“君山银针”茶从抽屉里取了出来，取适量放入一只高装玻璃杯子里，然后用滚烫的开水沏了，一边欣赏针状的茶尖在杯中起舞，一边惬意地啜饮着杏黄明亮的茶汤。
五月天气，杨柳依依。室内桌明几亮，深树杜鹃啼鸣。梁解元仰坐在椅子里，眯着眼睛看那袅袅升腾的茶雾。忽然间茶雾里隐约出现了一个缥缈的场景：水天一色，青山如螺。哦，水是八百里洞庭，山是斑竹摇曳的君山。“洞庭八百里，波滔滔浪滚滚，问君由何而来？”他记起了那年洞房花烛夜，红玉娘子给他出的上联；想起了烛光摇曳的销金帐里，含羞带笑体如酥的二八美人。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当初李延年的妹子也不过如此吧。他想到合成外丹的药材就要聚齐了，不久后的某天，就会与红玉共牵同心结，互饮交杯酒，结为真正的人间夫妻，脸上不禁现出了幸福的笑容。
饮过几泡茶，梁公子顿觉唇齿生香、周身通泰，似是数日来积累的疲惫都已驱赶到了体外。此时，梁公子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挚友——紫荆观的李道长。珍物不可独享，李道长可是位高级茶客。于是，他把一包君山银针茶分了一半带在身上，命家仆套车送他去紫荆山麓的紫荆观走走。
紫荆山位于赵冢村东南约一华里处，此山是一座孤山，山不算高却层峦叠翠、透着钟灵毓秀之气。山上多灌木，而以紫荆最为著名。每年五六月里，晶莹剔透的紫荆花一开，漫山遍野就像铺了一层紫色锦缎一样华丽。紫荆观，就坐落在紫荆山的东南山腰间。
紫荆观面积不大，只有七八间房舍，它却是有着数百年历史的老道观。观里道士修行的是王重阳的全真教，不娶妻、不饮酒，不食荤腥。
近些年来，由于佛教兴盛，道教没落，如今道观里只有一位道长，一个道童。道长姓李，原是山下村子里的一位秀才。他与梁解元同庚，曾在同一位先生门下受业。李道长少年时聪慧异常，十八岁那年与梁解元同为县学录为秀才。怎奈命运弄人，他在后来的科考中屡屡败北。那年梁公子乡试夺魁，他却连个举人也未中。接下来的几年里举试均未能如愿，他一气之下出家做了道士。
却说梁公子来到了紫荆山东麓，沿石级转折上行，来到了半山腰的一个平台上。平台不大，四周有青石栏杆围绕。平台正中有两株两三人合抱粗细的古柏，古柏侧枝向四外伸出数丈，枝丫蜿蜒盘旋如苍龙出水，令人不禁生出敬畏之心。古柏后面就是虚掩着的道观大门。
走过侧柏，梁公子轻扣门环。不多时，小道童走出来开门询问。梁公子说明来意，然后随道童进了院子。但见道观正殿里端坐着三尊神像，他们分别是：东华帝君、钟离权、吕纯阳。梁公子上前拜了三拜，起身慢慢退了出来。小道童带着他过月亮门，进入西边的院子。
西跨院不大，布局合理、整洁雅致。院落正中有一座八角凉亭，亭下有石桌、石凳；亭前有一方水池，池内藕叶婷婷、浮萍飘摇。清澈见底的池水，是由南墙跟的一汪青砂泉池，经浅渠流过来的。泉池处依山为墙，墙上青苔、蕨类、虎耳草附着，尽显山中野趣。亭子北侧生长着一拢翠竹，竹丛里时有鸟雀跳跃啁啾。
梁公子看罢，赞叹道:“真神仙居所！”话音未落，就见李道长从西侧房里快步走了过来。他边走边拱手说道：“不知那香阵风把梁兄这位贵客吹来了，贫道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李兄客气了，小弟久闻李兄隐身道观独享清福，只是近些年俗务缠身没有及时来此拜访，今日得见这院落如此别致，分明蓬莱、瀛洲。”他们互相寒暄着，携手进了西厢房。
宾主坐下来说了一会儿闲话，李道长命道童沏茶。梁公子说：“不忙。”随说着，他拿出带来的茶叶说：“李兄看看此茶如何？”
李道长接过细看：茶芽外浅碧内金黄，白毛茸然，根根如针。顿时，他两眼放光。激动地说道：“哇，茶中珍品，正宗君山银针。”梁公子点头称是。
李道长催促道童：“快，快烧水沏茶。”又说：“请梁兄移驾室外亭中观景品茶。”
小道童汲了泉水，放在火炉上摇扇鼓风，不一会儿泉水沸腾。这时候李道长洗净了两只玻璃杯子放在亭下石桌上，取茶沏水。但见杯内茶芽一旗一枪，三起三落，最后根根立于杯底，犹如群笋出土；茶汤则杏黄明亮，轻啜一口满口噙香。“苏子瞻说，‘佳茗似佳人’，此言不虚。”李道长赞叹说。
“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这佳茗也只有分享给善此道的李兄方不为亵渎珍物。”
“哪里，哪里！梁兄过奖了。贫道就一凡夫俗子，不过偶尔附庸风雅而已。”
他们同窗好友之间，一边彼此调侃着，一边品着茶。李道长似乎一时想起了什么，他突然问道：“梁兄那年中得探花后，朝廷委任你为山东学政，这几年没了消息，今天怎么忽然来此小观了？”
梁公子见问也未隐瞒，他把与红玉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这位发小同窗。李道长听闻后，啧啧称奇。他说：“人妖相恋自古有之，而且某些妖远比某些人善良的多。某些人看着道貌岸然，实则是口蜜腹剑的衣冠禽兽。你看《义妖传》里的青蛇、白蛇、《聊斋》里的聂小倩是多么的知恩图报、重情重义啊。”
梁公子点头称是，他说：“目前大清这条破船已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倾覆只是时间的问题，一场大的变革已在酝酿中。不久的将来神州大地定是战乱频仍，民不聊生。我很羡慕李兄的选择——置身世外，茶酒自娱。古人说：‘进则天下，退则田园。’目前时局濒危，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待药材聚齐、外丹练就，红玉幻化为人，我将与娘子携手云游山野，寻一安静的地方，男耕女织逍遥度过余生。”
李道长额首赞许。然后说：“梁兄提到丹药，这炼丹合药可是我们全真教的强项。待哪天梁兄将药材聚齐后，若不嫌弃为弟手拙，就请带到小观来吧，小弟愿为梁兄促成这段奇缘尽绵薄之力。”
梁解元听了李道长的话，喜出望外，他起身作揖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小弟正愁此事没有着落呢。想曹操，曹操就到了。我在这里代表娘子一家人，提前向李兄道谢了。”
说话间，已到午时。李道长准备了山药木耳、笋干豆腐等几道素菜，他们以茶代酒，在凉亭里吃了午饭。午后又饮茶聊天，看看天到未时，梁公子起身告辞。李道长与其携手送到山下，彼此相揖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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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24-8-24 1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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