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依水闲云 于 2024-6-15 08:14 编辑
木鱼之劫 ——大厨之死续
彼岸花开的时节，她开始等待。 每年这个时候，会有一人来陪她赏花。她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记得他的木鱼，发出“悲哀、悲哀”的鸣声。 “这木鱼岂非很怪？”那人问过，她摇了摇头，面纱后藏着的脸，看不出表情。 今年他还没来。
她端坐在窗前，望着成片的花海出神，身后的桌上几碟小菜，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汤。 花海深处，缓缓走来一个僧人。 她笑了。 隔着花海，她看到一个女人站在远处，不敢随他靠近，却也不肯离开的样子。 她又笑。轮回，就是如此。
“这木鱼岂非很怪？”僧人走近时，对着远处的花海问。 她笑着摇摇头。这一句开场白，几百年不曾变过。 只不过他不知道这句是他说过几百回的开场白。 他看上去似乎很疲倦，“我只想讨碗汤喝。” 她随手关上了窗，一起关上的，还有艳丽的红、自由的风和花海那头的女人。
热腾腾的汤已经做好，她很小心地端到房间。 僧人正敲响木鱼，发出“悲哀、悲哀”的鸣声。 “它在说话。”她木然地看着木鱼，伸手想要去抚摸，却又把手缩了回去。
“记得吗？你说过下次来，会讲给我一个故事。”僧人笑道。 “其实讲过很多遍，只是你忘记了。”她将汤递到僧人面前，看他大口喝下去，问道：“知道你为什么每年来这里吗？” “我也不知道，似乎冥冥之中有东西在指引，让我来喝下这碗汤。似乎我的木鱼承载不了太多世间疾苦，一碗汤喝下就将那些全部释放了。” 她用勺推动着汤锅，锅内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 “的确，世人皆苦，我需要超度太多。”僧人沉默片刻，继续道，“还有一个理由，就是你说过要讲的故事，我总记不得你讲过什么。”
她的确讲过，他也的确忘记了。 孟婆的汤，不就是要让人忘却吗？ 她推开窗，又看到花海那头的女人。 “她跟你很久了吗？” “很久，久到记不清多久了，很烦，却又甩不掉。”僧人叹息着，木鱼也发出“悲哀、悲哀”的鸣声。 “不是甩不掉，而是你不肯甩掉。”
她讲起自己的故事。
你知道木鱼的前生吗？ 他是一位得道高僧，在他即将大成之日，遇到了我。没错，我是他最后的劫。 我修行五百年，只为了化作人形，堕入轮回，最后的一劫便是他。 我却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为了躲避这场爱情，我化身鱼儿跳入江中。 没想到他也跳进江中，化作了鱼。 我躲起来，看他疯狂在找，甚至宁愿被渔夫抓走，只为看看渔夫的船上有没有我的身影。 我以为他死了，可他没有，他最终被一个大厨放生。 当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决定不躲了，既然注定是彼此的劫，那就在一起度过一段快乐时光也罢。 惩罚终于如期而至。他变成木鱼，生生世世度化世人。而我做了孟婆，生生世世送走灵魂。 而那个大厨……
她讲到此，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僧人，继续说，大厨由于前世杀生太多，转世为僧，助人忘却苦难。
僧人笑着说：“像我一样。” “是，像你一样。”
有风吹过，风吹来花香，吹过来一些牵挂。 僧人喝了一口汤，脑海中却满是花海那头的女人。 很久以前的一天，在集市上，女人请他超度自己。 “我不超度人，只助人忘却苦难。”僧人告诉女人。 女人苦笑道：“我被兄嫂偷卖入烟花之地，卖唱、卖笑攒够了钱，妈妈不肯放人。不得已自毁容貌才得以脱身跑回家，父母却嫌弃我丢脸，赶我走。试问，如何能让我忘却苦难？” 僧人答不出，女人便跟着他。 日升日落，僧人一直在想答案。女人一直跟着他要答案。
僧人的汤喝完了。 “这汤为何如此好喝？” “因为这是孟婆汤，它会让你释放积攒的杂念，所以你会每年来寻它。而它也会让你忘却今天我们的谈话，走出这里，你便只是一个云游僧人，只有明年彼岸花开时，才会记得回来。”
僧人果然忘了。 当他离开的时候，已经忘记听过什么，走过花海的那刻，他看到等在外面的女人对他灿烂地笑。 尽管有一道深深的疤痕挂在脸上，依然掩不住女人的娇媚。
花海内的那扇窗再次关上，窗内的孟婆安静地端坐着，过了很久，才发出一声微微叹息。 她继续熬汤，等待下一个花开时节。那时会再听到木鱼的鸣叫——悲哀，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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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24-6-15 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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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6-17 18:4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