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偶记之104：过年，从祭祀祖先开始

渝夫文苑

　　一
　　鞭炮声声响，飘舞招魂幡。进入腊月，随着外出游子的陆续归来，平时孤寂萧条的山村日渐热闹起来。
　　尤其除夕前两三天，后人们忙里偷闲开始祭祀逝去的亲人，山村的各处祖坟不时响起鞭炮炸裂的巨响，宣示亡灵领地、宣告枝繁叶茂的各色招魂幡迎风飘舞，构成一道祭奠先祖、传承忠孝、张扬风俗、乡村独有的风景线。
　　腊月二十九下午，我们李氏家族的祭祀仪式正式启动。
　　实际上，早在前一天，我们已经开始行动。
　　1月22日，腊月二十八，在驱车前往开州区岳溪镇插腊村探望大舅、幺舅妈之前，我和爱人在镇上购买了接下来两天祭祀去世亲人必要的钱纸（老家一带对招魂幡的别称）、鞭炮、冥纸等用品。
　　数量早就算好了，我的生父、继父，两边的爷爷、奶奶；2018年去世的幺舅；邻家女孩的爷爷、奶奶，9位逝去的亲人，一人一套祭祀用品，一个也不能少。
　　老板很精明，一个劲儿地忽悠我们买花样更新、价格也更贵的祭祀用品，还说在你们在外挣了大钱，应该给先人挂点更好更贵的钱纸，这样先人才会更好地保佑你们更好地发展。
　　我不为所动，坚持买便宜一点的祭祀用品。因为在我看来，祭祀祖先更多是一种家族精神、传统风俗的传承，形式大于内容，重在参与其中，没有必要投入更多物力财力。与其在死人身上花大钱，不如善待活着的上了年纪的亲人。
　　新时代新风尚，我们既应大力倡导厚养薄葬，也要呼吁文明祭祀。在祭奠亡灵上搞铺张浪费，实在没什么必要。




　　二
　　腊月二十八，在插腊村伍百梯，在大舅家房屋旁边不远的田地里，在幺舅那座尚未长出多少杂草树木的坟茔前，我和爱人按照挂钱纸、烧冥纸、放鞭炮、再跪拜的程序，认真肃穆、一丝不苟地逐项落实。
　　幺舅生前对我们这些外侄很好。记得小时候，一到放寒暑假，拿完成绩通知书，我和小妹要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幺舅家小住一段时间。每一次，不管时间长短，幺舅和幺舅妈竭尽所能，拿出最好的伙食招待我们。
　　幺舅是2018年夏天因咽喉癌去世的。尽管当时工作比较忙，我和大哥还是请了一周假，分别从石家庄、合肥赶回老家，亲自送了幺舅最后一程。
　　时隔一年半，再次跪在幺舅坟前，心中已无多少悲伤，惟愿亲爱的幺舅在天堂一切安好。




　　三
　　腊月二十九午饭后，在二哥的带领下，我和妻儿，二哥的大儿子阿太、大儿媳阿珍和小儿子阿超，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沿着雨后泥泞不堪的山路，向着与岳溪镇花园村岩上仅一梁之隔的子弟村赵家岩进发，前往祭祀已经去世40年的生父。
　　我们家小子、岩哥嫌山路不好走不想去，在我的严格要求下不得不选择同行。在我看来，在家庭生活中，祭祀祖先属于原则性问题，不是去与不去的选择题，而是必须严肃面对的必答题。处理这种事情，我向来一是二、二是二，从来不会纵容孩子，也决对不会让步。
　　雨后山路确实难走，一步三滑，满脚泥泞。好不容易抵达生父的坟前，发现不仅看不见坟头，甚至连进出通道全都被杂草荆棘封堵。幸好我们预有准备，凭借随身携带的镰刀，硬是砍出一条路来。
　　长时间没人打理和祭祀，生父的坟茔掩没在杂草杂树之中。关键时候，二哥选择打头阵，挥舞着镰刀，快刀斩乱麻，很快将坟头清理出来，坟茔跟前空地上的杂草也收拾干净。
　　挂完钱纸，烧完冥纸，放完鞭炮，接下来的跪拜祭祀仪式，交由父母的大孙子太宝组织实施。
　　在二哥和我的监督下，在太宝的带领示范下，岩哥、阿超按照排行，一一跪倒在祖父坟前，正正规规地磕三个响头，用最传统的方式向祖先表达哀思和敬意。
　　我之所以让阿太组织两个弟弟跪拜祭祀爷爷，其实是想让孩子们懂得祭奠先祖、传承忠孝的重要性必要性。毕竟，不管我们离开老家多远多久，都应该知道自己从哪里来。
　　不忘初心，才能行稳致远。明确的故乡概念，强烈的归属感，既是树高千尺不忘根的具体体现，亦是保持内心安宁平静、与这个世界和谐相处的现实需要。




　　四
　　在赵家岩祭祀完我们的爷爷奶奶，回到岩上稍作调整，一行人前往继父的安息地，继续进行祭祀仪式。
　　不知是谁做的好事，继父的坟茔及四周收拾很利索，既无杂草亦无荆棘。如此这般，祭祀仪式得以快速落实。
　　跪拜叩首环节，二哥带头先行；之后是我，认认真真向对我恩重如山的老爸三叩首，感谢老人家对我的精心培养和无私付出。
　　三个孙辈依然按照排行依次进行。
　　轮到我家岩哥时，我打开手机，开始录像拍照。儿子叩拜完毕，不解地问我:“为啥轮到我时才录像？”
　　我这样回答儿子：因为你回来最少，因为你跪拜爷爷的次数最少；老爸要让你记住，你有两个爷爷；尤其要记住这个爷爷，他对我们全家有恩，对你老爸有恩；没有你这个爷爷的默默付出，你老爸没有今天，也没有你现在的幸福生活。
　　原本嘻皮笑脸的儿子，表情顿时凝重起来。




　　五
　　考虑雨后山路实在难走，并且本着一辈管一辈的原则，接下来祭祀继父的父母、我们的爷爷奶奶的环节，孩子们不再参与，由我和二哥全权代劳。
　　爷爷安息的地方，离继父的坟茔很近，直线距离不超过300米。但老家近年人烟稀少，生态恢复速度惊人，原来通往爷爷坟茔的几条山路全部被树木荆棘封死，根本无法通行。我和二哥只好手脚并用，有些路段还需要借助镰刀开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抵达目的地。
　　期间路过我家的那一坡水田，全都长满杂草荆棘，根本看不出水田应有的模样。
　　进行完祭祀仪式，我拍了一段视频发给远在重庆的幺叔和2个堂弟、1个堂妹，告诉他们我和二哥来给爷爷上坟了，请他们放心，让他们在外地安心过年。
　　去奶奶安息之地的几条山路同样走不通，我和二哥只好先走公路，再走小路，绕了一大圈，最后在继父的亲大哥、我们大叔的带领下，才顺利到达奶奶的坟茔跟前。
　　二哥挂钱纸、烧冥纸、放鞭炮和我用镰刀清理奶奶坟上杂草杂树过程中，年过七旬的大叔在一旁不停地唠叨：妈妈，您看这些孙儿这么有孝心，每次回来都来给您上坟，您要好好保佑您的这些后人，保佑他们平安幸福……
　　看得出来，对我和二哥前来祭祀奶奶，大叔很欣慰也很高兴，不停地说着念叨着，还问我们去没去他二弟也就是我继父的坟地。得到肯定答案后，大叔更加高兴，笑得合不拢嘴。


　　渝夫  2020年1月24日晨草于重庆开州区岳溪镇花园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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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原 发表于 2024-3-24 21:05

北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