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偶记之102：别让父母在你面前变得小心翼翼

渝夫文苑

　　明年金秋时节，老妈将迎来八十大寿。
　　都说父母健康是儿女最大的幸福，对此我们兄妹五个深有体会。
　　生父去世得早，至今已近四十年；对我恩重如山的继父，因在小煤窑劳作多年患上尘肺，八年前离开人世。命运多舛、个小瘦弱的老妈看似弱不禁风，实则坚韧坚强，并且爱好学习、心地善良，始终保持着乐观向上的生活态度。
　　继父去世后的这些年，老妈注重锻炼养生，日常生活规律，除了脑血管老化导致偶尔头晕，身体其它各项指标均为正常。
　　前些日子送岳父岳母回老家，事先并没告诉数月前从外地回到老家镇上租屋居住的老妈。
　　2012年春节刚过，也就是继父去世一周后，老妈跟着我和妻儿到沈阳生活；2016年初，老妈去合肥给小妹带孩子，偶尔去同在合肥的大哥大嫂家住一些日子；2018年夏天，我的小外甥小学毕业，老妈完成带外孙子的历史使命，来石家庄继续与我和妻儿共同生活。
　　作为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末的高中生，老妈年轻时在村小教过书，算是个文化人，很多事儿都看得透透彻彻、明明白白。但在生老病死这件事上，老妈多少有些唯心，把落叶归根、尊崇土葬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十多年前就已准备好寿材寿衣，早早地规划和料理着后事。
　　大概两年前，老妈多次和我提起要回老家定居，说是岁数大了，长期在外面不是个事儿；又说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对她很好，自己没什么委屈，也没什么不习惯，只是老家寿材寿衣都准备好了，没有必要给在外面打拼的后人添麻烦。
　　老妈的心思，我懂。老人家担心客死他乡，更担心归天后被火葬。对像老妈这个年纪的农村老人而言，最终回到故乡、回归尘土绝对是天大的事儿。
　　正是读懂了老人的心思，今年夏天，当老妈非要跟着前来探望她的大弟弟、我亲大舅回老家定居时，我没再劝阻和挽留。因为我深知，孝顺孝顺，有时顺比孝更为重要，只要老妈开心，她想怎样就怎样。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此话一点不假。
　　想来是岁数大了，近几年老妈的脾气秉性越来越像小孩子，什么都好奇，也容易满足，偶尔还耍点小脾气，很是可爱。
　　比如这次我送岳父岳母回老家，因为想给老妈个惊喜，事前并没有告诉她。等到镇上相见，老妈在高兴的同时，小心翼翼地拍了拍我手背，笑着小声责备着：回来也不打个电话……
　　因为休假时间短，我连老妈的租住屋都没去，便急匆匆地赶回山上老家，快马加鞭地协助岳父岳父清扫闲置多年的房子，协调办理重设水电线路等事宜。我邀老妈同行，老人家小心翼翼地掩饰她的“醋意”：你又没时间陪我，我回山上干啥？
　　期间，老妈回过山上老家两次，但每次停留时间都很短，逛一逛，吃顿饭，不管岳父岳母怎么挽留，只要有车到镇上，她准会随车前往。
　　我和老妈开玩笑：你幺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您就不想在老家多呆两天？
　　老妈依然小心翼翼地掩饰她的“醋意”：你这怎么忙，哪有时间陪我？
　　当然，这并非老妈的真实想法，顶多算是母亲想和儿子亲近却又亲近不上情况下的一点小抱怨。实际上，老妈很清楚我此行的主要任务，再三叮嘱我把事情想得细一些，尽最大努力把岳父岳母安顿好。
　　作为多年的邻居、如今的亲家，老妈和岳父岳母一直相处融洽。她经常教导我要把岳父岳母当亲生父母孝顺，甚至要比对亲生父母还要好；还说人家把女儿嫁给你，小儿媳对我又那么孝顺，你没有理由不善待你的岳父岳母。
　　正是因为老妈的理解支持，此行我才敢暂时“冷落”她老人家，先把主要精力用在帮助岳父岳母重新安家上。
　　12月6日7时许，抵达老家后的第五天，晨跑回来，我没回头天晚上休息的旅馆，第一次去老妈的租住屋。
　　老妈很高兴，也不问我吃没吃早饭，着急忙慌地给我煎鸡蛋、煮面条，还一个劲儿地让我多吃点，生怕饿着自己的幺儿。
　　吃过老妈煮的面条，回旅馆收拾好行李，再次回到老妈的租住屋，看见老人家要手洗衣服。儿子在身边，岂能让年近八旬的老母亲动手？
　　洗完几件衣物，才知道水有多凉，才清楚用手拧干大件衣物有多费劲，才明白老妈一个人在镇上租房居住的日子有多清苦。
　　再看看房内的陈设，不仅没有洗衣机，电视、热水器等基本生活电器通通没有，网络宽带更是无从谈起。面对此情此境，身为人子，真觉得羞愧难当。
　　之前的七八年，老妈跟着儿女在城里或城郊生活多年，已经习惯家用电器齐全的日常生活，包括对网络和智能手机也早已形成依赖，猛然再过这种无电视、无网络、无洗衣机的日子，老妈肯定不适应。
　　三个月前，老妈跟着大舅回到老家后，考虑到山上老家农村没什么人，生活也不方便，遵照老妈意愿，我们哥仨出钱在镇上租了房子。打电话问老妈有什么需求，说是能做饭、有地儿睡觉就行。
　　粗心大意也好，粗枝大叶也罢，我们也没多想，更没多问，每每在电话或微信中问老妈在老家习不习惯，她总是回答一切都好，不用挂念。
　　现地一看，如此生活环境，老妈怎么可能习惯？她不过是担心增加儿女负担、不愿给后人们添麻烦罢了！
　　这就是我们的老妈，总是想着别人，总是习惯为他人考虑，既便是自己的后人，也总是客客气气、小心翼翼……
　　曾经看过一篇网络热文：别让你的父母在你面前变得小心翼翼。文中诸如“曾几何时，我们的父母变得很听我们的话了，就如同我们儿时听他们的话一般”“害怕孤独重亲情的他们，开始担心自己哪里不对，会让本来压力就大的儿女不高兴”“于是他们开始变得小心翼翼，对我们说话的语气从最开始的命令，到现在的商量或者征求，更或者有些讨好”“其实只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已经老去，无力再保护我们。害怕失去我们对他们的依赖，从而转身依赖我们”的表述，让人顿悟、让人心疼，让人泪崩。
　　看看老妈的租住屋，想想这篇网络热文，无需多说什么，也无需和谁商量，手洗完并晾好衣服后，开始联系买电视、牵有线、连网络……
　　在战友和兄弟们的倾力协助下，不过半天的功夫，热水器、洗衣机、电视机、浴霸等相继送到，配套的电线、水管等全部安装到位。
　　发现老妈的智能手机反应迟钝，我没有犹豫，直接弃旧换新。
　　老妈舍不得让我多花钱，说这个不用弄，那个不要整。这一次，我没做听话的乖孩子，自顾自地张罗安排。


　　渝夫  2019年12月6日晚草于重庆开县老家，12月28日晨完善于石家庄

渝夫文苑

北原 发表于 2024-3-22 11:01
母慈子孝

北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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