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拥抱自然
电影《怒海争锋》里有一个镜头,英国年轻的船长想让炮手加快炮击速度,便大声喝问:“难道你们想看到皮卡第里砍头示众吗?”“你们想让拿破仑来做英国国王吗?”“你们想让你们的孩子唱《马赛曲》吗?”得到的是群情激愤震耳欲聋的吼声“NO!”(皮卡第里是伦敦著名广场)拿破仑时代,英法两岸剑拔弩张,拿破仑,这个文明的劫掠者其军事扩张引起欧洲诸国同仇敌忾,英国此时已经彻底地与之一刀两段,将法国的东西连带雅各宾的革命,伏尔泰的启蒙以及更早的笛卡尔的理性全都劈头盖脸的打了回票。
恨屋及乌,也是人之常情。本来有先知先觉的柏克,在93年之前就不看好法国大革命,当然后知后觉亡羊补牢的也为时不晚。华兹华斯年轻时接受法国启蒙思想,受卢梭影响很深,对彼岸的革命浪潮充满好奇,曾与好友柯勒律治结伴欧陆一游,大革命时期他还逗留在法国,支持吉伦特党,结果随着事态发展,他的好友许多都接二连三被送上断头台,幸亏他接受朋友告诫,提早回国,躲过了砍头一劫,一路跌跌滚滚游回岛国,爬上对岸,惊魂未定,从此一头扎进自然之中不问世事,成了湖畔诗人,他将过去法国的思想都贴上封条,但我相信,卢梭有关自然的启蒙思想,他还是留在了心底。
不对诗人的时代背景做一番深入了解梳理,什么主义流派之类的概念就像没有跑道的飞机根本无从起降。真搞不懂英国湖畔诗人包括后来拜伦诸人,在法国革命时都是十几岁或二十郎当的青涩少年,竟那么痴迷革命,对法国发生的革命如此热衷,盲目的歌颂赞美,等到大屠杀之后再到拿破仑的扩张,这才偃旗息鼓。拿破仑之后,他们才懂得什么叫民族自豪,啥叫爱国主义。他们崇拜的英雄已经由纳尔逊换下了这个科西嘉的矮子,毛祖有云敌人的朋友是我们的敌人,敌人的敌人是我们的朋友。从此拿破仑的敌人就是英国的朋友,拿破仑的朋友就成了英国的敌人。他们不再羡慕彼岸法兰西这个芳邻的文明,他们重新打量自己的故土,一切变得亲切可爱,他们重新亲切地拥抱自己的祖国。华兹华斯一往情深地描绘英伦自然风光,柯勒律治穷凶极恶地批判百科全书启蒙理论,骚塞声情并茂地为英皇君主大唱赞歌。
说道湖畔诗人,勃兰兑斯将之成为自然主义,从他们诗歌内容上确实是这样,那是英国人几乎都是自然的爱好者和观察者。我想从传统上看,他们有这个根基,别忘了,十六世纪十七世纪,是英国自然科学快速发展的时代,那个年代英国有伟大的培根和牛顿,牛顿除了物理研究,也写下大量关于自然哲学的论著,所不同的是,牛顿的自然万物是用来论证上帝的工具,研究自然是为了论证神的存在。湖畔诗人讴歌自然,是为了追求人与自然的和谐。英国有乌托邦的情结,早期的乌托邦思想来自底层,是那种渴望摆脱劳役,追求安逸的思想,后来如莫尔的《乌托邦》、培根的《新大洋国》,则寻求以合理公平的科学制度来规范人类生活。湖畔诗人幻想中的自然,未尝不是一种新的乌托邦,一种桃花源,所不同的他们追求的是一种个人与造化交融,那种顺乎天道天人合一的境界。像骚塞的那首诗,怎么说的:
诗人解释大自然的精神, 美妙与诗歌的欢乐,苏解人间爱困! 无羡富贵,但求为此高尚的诗歌者之一人, 便撒手长瞑,我已不负吾生。 我便无憾地辞尘埃,返归无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