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小说不忌娱乐,亦不止娱乐
王观堂讲人间词话,一个“隔”字用来形容境界,非常妙。佛经里也有一个绝妙的用字,定义人修佛的层次,便是“离”。“隔”与“离”,意思差不多,也给都用来指向人心。
人心确实是分层次的,一层是利欲之心,一层是道义之心,一层是志趣之心。这是中国传统划分。古希腊也是三分法,欲望,激情和理性。佛法,乃至弗洛伊德,另有划分。可以利欲之心为小说旨归,可以仁义之心为小说旨归,可以志趣之心为小说旨归。
众生皆以满足利欲之心为得快乐,所乐者欲望得满足也,有欲求而不得则生烦恼。佛家却说,离弃这一层欲心则能去烦恼,到达菩提树下得清静,谓之离欲得乐。众生以实现欲望为乐,佛知见以离欲得乐。二者孰乐?二者看法相反。所以,若以小说为娱乐,立即会另有人持反对意见。
独乐乐,不若众乐乐。要想众乐乐,那就要讲道义。若以为独乐乐,拔一毛利天下而不为,那也是一种处世之法。为了消弭两种对抗,还有第三个办法就是持之两可,小说里谓之零度叙事。零度,坐标系原点也,据此视点小说可360°写尽一切心,兼包并蓄种种人和事,乐事,悲事,乐极生悲事,皆载覆于其中。故小说不单以娱乐为事。
还可以从另外角度论证小说不止于娱乐:小说,街谈巷语也,作者和读者都参与小说人物的对话,小说总会道听途说里偏离作者预设的旨趣,至于相反的意思。即,小说即使写入娱乐性,总会給读到超出娱乐性。解构,是小说的一部分。故曰,读小说可务求娱乐性,写小说则无法单纯从事于斯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