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阴,始著秋衣上山,前一夜有过小雨
未出小区,闻见枇杷花气,走近看看,居然有一只蜜蜂抱在花上,一动不动,用手机一角捅了捅,是活的,腿与腹如懒人在被窝里翻身那样,竟没有动地方,它竟在一朵花上抱了一夜,太阳晒暖身子,或许还可飞行,只是也到生命的尾声了,著毛衣的枇杷花不如它的果实入画,花气着实好闻,不过容易让我想到伤风感冒,近似于枇杷膏的那个味
桃园一两日内落成空林,那些如匕首倒悬的桃叶落前都还是绿的,叶一落,细枝的皮色把空林染上一抹霞烟,几枚后生的桃叶仍挑在梢头,与那些未及清理的包桃子的瘪口袋一起瑟瑟抖动,倒不如落个干净
入山于盘山公路上行,手有些冷,地上多落叶,路与山体间的泄水渠已被叶子塞去大半,抬头望,水墨停匀的天幕上搁着疏黑的枝影,空者劲朗,疏者萧散,密者浓重,虽无红叶可赏,青黄交接的次第连带着坠地多日的入土之色自有一种花容月貌所无的精彩,是什么呢,是岁月不肯忽略的推移吧,行人里有我这样愿与落叶为伍的土木形骸,亦有任何时候都欲夺目的招展花枝,最是人类的幼崽,天真烂漫自生光辉,跳脱的身姿阴冷的深秋里一见便由衷欢喜
慢慢行至二茅坪,去看了看多日不见的秦观墓,松针如算筹,覆盖了石阶,看颜色,都是新落,未知松风算定了什么,墓石依旧,春秋有别,我也不是春天里那个我了,这一块碑石却令我读他越来越亲切,需要读这么一个人么,也许是想练就隐藏于文字背后的起死回生术吧,后人立这墓碑,终有一时会血肉丰盈,言笑自若
上二茅峰,顺着山脊往三茅峰,松下遇见两个女生,一个问我古镇是不是从这条路走,我说是的,不过路口封住了,另一个很失望地啊一声,我赶紧说:这几天菊展,要买门票。她们放心笑了,道谢而去,这条山脊上常遇见问路人,每回应对这种正值青春的女生,心还是有点慌,一个烂熟的毫无难度的答案,何况是在求教而非考问,何至于是,这一点紧张是凡心未灰,是蒙在道心的尘埃,也是我与尘世的缘,就随它慌下去吧
望湖半在雾中,下山路过半死之桐,死去的树身上不见了树皮,半部空枝,半部黄叶,好不悲凄,下山,山口鸟声颇繁,林色犹翠,于山前广场边遇见一株鹅掌楸,赏其青黄与枯凋,于树根处择了两叶,叶脉苍黄,叶肉褐斑点染渐成一片,比上周所遇的青桐落叶老了许多,把来一路走,忽而兴起,搁在路边一部车额头上,留一个影,柒皮倒映着枝冠,似一潭秋水,落叶于落叶阵中选拔至此,所载时节亦能十分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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