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多云,一群著白色同款T恤的人在山前广场上,老年合唱团在亭子下面安静地听着笛子,邵宝像后一步见方的石板上刷遍了斗大的水笔兰亭序,水迹干处,浮尘仍现着笔路,一中年男子透过巨大音箱唱着笨重的情歌,没有人理会,甚至也不表示反感,入山口闻到淡淡的桂花香,向附近的桂树下看看,却只见细小的花芽,小如米粒尖,离展成一簇还远着
山路一片狼藉,横呈断枝残叶,中间一线已踏成土色,更显出两旁绿的鲜明,看看溪谷,并无水迹,拾阶而上,微闻泉鸣,一脉流水在石缝间闪烁,依着岩面默默遄行,断跌出家常的盥洗声,林间听来,异样亲切,下到溪中寻石一坐,闭目洗耳,那成吨成吨的情歌一句一句运送过来,有些哭笑不得,上周,海上过台风,送给江南三日阴雨,之后便放晴了,溪中便是台风余响,断枝便是台风遗痕,没感到如何风狂雨骤,不料山林作此动静
至半山,泉尽,再往上,于窄细的石径上见一段极细的泉,泉水从石上青苔间渗出,披过几幅岩面,隐入腐土中,细密的光斑瑟瑟微颤,比划着泉的叮咚,唯与青苔听,这不足五步的泉流显出我呼吸的喧嚣体格的磅礴了,蹲身俯瞰良久。半山以上,不见断枝,零星绿叶扯落,橡子开始泛黄,有种紫花,艳甚,酷似春天里的野豌豆,几处看见,搜其名,胡枝子
山风浩荡,云阵低垂,坐望太湖,湖边的蠡湖喷泉如一朵白云坠地,搁浅在水上,又如一面鼓足的风帆,一动不动,岑寂雍容,一小儿站在崖边石上,面向太湖,手负背包,他妈妈一边摄取他的背影一边赞道:这是愚公移山啊。说完自己也站到石上,与儿子并肩,举起二指,几乎剪到云端,然后一家三口全站到石上,转过身来,就近请一男子帮忙合影,男子给他们拍了一张,换个角度又拍一张,那位妈妈下来道谢,看着手机,兴奋地说:就象在天上。那男子也上到石上,他女友走过来给他留影,男子说:你随便拍吧,我知道你的水平。下来一看,笑道:象在罚站。这时,防空警报响起,看时间,十点整
山风浩荡,云阵奔涌,人若坐于云间,不为风所动,更有一种浩荡可闻吧,警报响了足足三分钟,血雨腥风,惨绝人寰,前赴后继,气壮河山,一幕一幕,悲欣交集,这警报声里含了太多太多,可作一句国歌来听。对着大好湖山,听这警世狮吼,心灵的震撼直透到百年以前了,听完一曲,离了坐对湖山的人群,独行于山脊,行到另一峰巅,警报声再次鸣响,一声,一声,一声,三处警报数秒之内由城市中依次奔来,随即拧成一股浑成一气,激荡和鸣,声浪扫来扫去,旋转回环,我默默立定,对着无限楼群,抚着一株树,眼底被泪温热,从未听过人间如此雄伟的声音,世说栖逸篇说孙登之啸,如数部鼓吹,林谷传响,阮步兵为之失色,可惜他们不能聆听这举国的长啸,热血沸腾,山河响应
山上的桂花落尽了,连树下落花也一洗而空,只是枝头又冒出粉嫩的白芽,以期二度开放,下山仍听了一会儿泉水,这时,天有些阴,暗淡的林梢映在泉水上,画出一圈一圈泡影,被碎石牵绊的只见湿痕不见波动的泉水变灭着虚幻的光圈蜜一样地流淌,一对母女下山,母亲教训着女儿为什么不听她的话在上面的泉水里洗手,她说泉水越往下越脏,这经验令她与她的女儿不能亲近泉水
下午,躺在床上休息,忽然感到床轻微晃动了几下,晾在窗口的衣服也晃动,不象风吹的,没有风吹到我身上,疑似何处地震,好在江南不在地震带上,今早看新闻,昨天下午台湾花莲 6.9 级地震,有人员伤亡。上次有震感,还是汶川那次,一晃十余年了,这真是个特别的日子,“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愿警钟长鸣,战端不起,世上没有一件事比战乱更辱没人的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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