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23-6-8 23:23 编辑
握住兔子挂饰慢慢翻《如花在野》,想写几个字。最近脑子生锈,单调的教科书每每令人心浮气燥,使它的页码迟迟无法变薄。焦糖玛其朵纸杯被印出一圈红色唇印,笔下仍空无一字,看来这个下午要无功而返了。
合上书,把吊饰压在封皮。小兔子稳稳蹲住,眼神炯炯,两只竖起的耳朵仿佛在警觉探听四周。喜欢结在它身后的古西亚窄腰管。竹节的形,透明洁净里绿云游荡,岁月的包浆,令它有玉的质感,温润中透着几分典雅。老铜,古绿,深棕,那远远拖着的银珠,便是明亮的灯火永生的白昼了。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高级的朴素必含有精致,真正的简洁必含有深邃。唯深邃精致,方配得上它惜古筹今之美意。
虽然常逛古玩城,其实对文玩一窍不通。去那地,更象是一个顽劣不做功课的孩子,小儿是我的老师。他除古钱什么都不看,我陪他,偶尔穿摊走巷。
古玩城尽头有一家卖珠串的,木珠,小伙子来自古城涿州,浓眉大眼厚嘴唇,整天乐呵呵。他摊位大视野开阔,经常围一群人在此闲聊。我有时也去。各式各样的珠串,百十元一串几千元一颗,也帮人加工。一天,两男人拿来一条三十多公分长的海南沉香木,加工完珠,把木屑归拢收走了,说拿回去放车里,香。买串人痴,摸啊看啊闻,一呆几小时。有次,一对年轻情侣,男的跟摊主坐一起,那个亲热腻歪劲,后来才知对面漂亮女孩是他女朋友,一脸愁云。有人开玩笑,你再不走,女朋友要飞了。不过那种轻松的氛围令人舒服,从不戴串的我,在此买了平生第一条,108粒黑肉印度老山檀。那阵休息不好,说檀香有助安神。在枕头下压了几日,扔回包装袋睡大觉了。
还喜欢看地摊花花绿绿的瓶子罐子。可惜知之甚少,器型无以言说,色彩又描绘不出,只好做个哑巴,过过眼瘾。
想认真写,拉拉扎扎打一堆都不是想要。说点其他吧。
前一晚,在阳台发呆。鲜艳的三角梅变成暗色,若有若无的风摇着丁香。没有形状的天空,一片云飘过,又一片云飘过。时间是可以发酵的,在等待中,隐秘的喜悦会生出翅膀。看着远方的窗,想象另一扇,窗里的人遥不可及的梦,音乐突然跳到《离骚》。
低沉的古琴埙音中,濮存昕悲怆的声音响起,“吾令羲和弭节兮,望崦嵫而勿迫”及至“路慢慢其修远兮”,电影蒙太奇似的幻化出三个声音,从不同方位传来,那种强大的画面感,令人产生错觉,我仿佛看见声音。不知道教和屈原有没有渊源。他创造的人物形象,披香草美玉高冠长剑伟岸圣洁,大量的神话传说与现实交织,构成一个奇特绚烂的幻想世界。那一刻,他的世界与我的记忆交叠起来。
我的家乡离湖南近,我们那里吃湘菜唱湘歌行湘地风俗,小孩开口说的第一句是湖南话。我小脚的外婆有一门绝技:剪纸人。老人去世,要化很多纸人,颜色不同,形态各异,替那老去的人做牛做马,让他得以安享阴间。而往阴间的路曲且阻,要做三天三夜道场。八仙桌搭成的奈何桥,峨冠博带的道师在前引路,后人一步一吟唱,一顿一叩拜,奈何桥下忘川水,缓缓流去永不回。打小,外婆就带我看这样的场面。后来,外婆也过了奈何桥。我的母亲坐在躺椅里喊着父亲的名字,要他走莫回头,然后,她在我们的喊声中离去。
后来,在文字中,见人动则奈何桥孟婆汤,只觉好笑。相较于传统信仰,语言何其苍白。爱也是一种信仰吧。
那日插花,正听歌。她唱:你看那花儿多红啊,笑话一般散落地上。望着刚开一瓣的芍药,心疼了一下。
如果余生每一天都有迹可循,如旭日星辰,亦如你我,又有什么遗憾呢。一切终将黯淡,惟有被爱的目光镀过金的日子在岁月的深谷里永远闪耀着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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