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改长篇连载】九如巷89

渝夫文苑

　　八十九

　　哥几个，洪梅妹子，老张跟我比划半天了，说今天这个聚会很不容易，也很有纪念意义，他也想说点心里话。要不这样，有福打手语，我来同步口译。嘿嘿，别看我马大奎读书不多，但还不算太笨，特别是经常和有福闲聊，他想用手语表达的意思，我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这跟学没学过、专不专业无关，关键是我们哥俩能唠到一块，心有灵犀一点通，只要用心真心，跟聋哑朋友交流，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老张，咱们开始？
　　“马大哥，洪梅姐，周老弟，还有冯小弟，我张有福虽然听不见，也说不出话来，可我心里明亮着哩，咱们九如巷发生的大事小情，一件也瞒不过我。我真不是吹牛，我一个聋哑人，也没办法吹牛。比如，今年一月份以来，部队搞改革，联勤部机关和九如巷其他部队都不太平静啊。尤其是一月中旬到春节前后那段时间，我看那些当兵的，一个个心事重重。包括周老弟，元旦那天陪弟妹来我的修鞋铺换高跟鞋后跟，两口子还在讨论何去何从。周老弟，你确定去哪了？暂时借调到善后办了？还好，还在盛天，离咱们九如巷也不远，有空多回九如巷转一转，兄弟们都会想你的。
　　洪梅姐，你就取别笑了，我知道你喜欢当兵的，当年还差点嫁给军人。你那个理发店，本来就是为咱们九如巷的部队开的嘛，没有联勤部机关，没有这些部队，你那个理发店怕是早就关门了。哈哈，又惹你生气了？不是故意的，是有意的。其实，不只是你的理发店，九如巷的这些店铺，都是靠部队支撑起来的，如果这些部队都撤掉了，咱们这些人不一定都下岗，至少日子没有现在这么滋润。周老弟他们这些当兵的，经常讲老百姓是子弟兵的衣食父母，照我看，对九如巷包括我在内的开店铺的人而言，部队官兵同样是我们的生活依靠。军民鱼水情，鱼儿离不开水，水离开鱼儿就是死水一潭，军民团结互助、共谋发展，才是真正的军民一家亲啊。
　　在九如巷的那些店铺里，我的情况可能是最为特殊的。我生下来就听不见，语言表达能力相应得不到开发；我爱人的情况稍好一些，有一点听力，但说话基本上不行，呜哩哇啦的，只有我知道她在说些什么。我是个要强的人，相信身残志坚，愿意自力更生，我十八岁开始开那家修鞋铺，至今我们家从没申请过低保，自个儿能养活自个儿，为啥要给***、给社会添麻烦呢？低保那点钱，就给那些生活不能自理的重度残疾人吧。
　　我家那个修鞋铺，确实是部队上的人给支撑起来的。冯老弟的父亲来九如巷摆地摊擦鞋之前，无论是修鞋还是擦鞋，不管是后来的联勤部还是之前的后勤部，也不管是官还是兵，包括部队家属院那些好心人，几乎都来照顾我的生意。即便是冯老弟家的真皮制品美容中心越开越好、越开越大之后，部队上的人，尤其是那些岁数大一些的，仍然喜欢上我的铺子上来。我知道，他们不是不需要更好更优质的服务，他们是偏爱我关照我，怕我这个聋哑朋友没有饭吃。包括那些年轻的小战士，手里有喝剩的饮料瓶，或是单位有废弃的纸壳等，他们都会主动免费地拿来给我，让我拿去卖点钱补贴家用。
　　哥几个是知道的，我儿子身心健康，能说会道，并且懂事争气，从小学习好，目前在同济大学读大三，正是花钱的时候，我们两口子光靠修鞋擦鞋肯定应付不过来，必须多想点法子，尽可能地多挣点钱。所以，除了修鞋擦鞋，我还做一些像是换玻璃、换窗纱方面的小营生。由于语言交流不是很方便，地方上的人，很少找我换玻璃和窗纱，倒是部队上的兄弟，能找我不找别人，哪怕我的活慢一点，他们大都找我去干。包括去年夏天，联勤部整修一栋旧楼，临时充当单身干部宿舍，所有换玻璃的活，还有新安装的纱窗，他们都交给我来做。之所以会这样，我也考虑过，一来是照顾我，让我挣点钱供儿子读书；二来这些年我干活从来不唬弄事，特别是给部队和军人家里干活，每次都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付出十二分的努力，精益求精，好上加好，但凡自己不满意的，坚决不拿出去应付差事。我想，人和人之间交往是相互的，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地方和部队交往，老百姓和军人交往，更要做到坦诚相待，决不能搞虚头巴脑那一套。
　　这次部队改革，咱们九如巷的军人走了不少，听说下一步还要裁减。军队改革是国家大事，是为了让部队将来更好地保家卫国，这个道理我懂，也不会自不量力地评头论足。但说句心里话，当觉察到九如巷里那些熟悉的军人面孔越来越少，当知道部队改革还要继续下去，心里还真有些不舍。
　　就在上周日，中午一点多钟，我正在吃妻子送来的饺子，修鞋铺来了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子，瘦高个，平头，穿一身运动服，一看就是个当兵的。我比划着问他还在不在九如巷，他说调到泉城去了，周五晚上轮休，周日下午坐火车赶回去上班。我伸出大拇指，表示你辛苦了。他连连摆手，说好多战友都这样，还说部队就讲求服从大局、令行禁止，为了国家，为了军队，个人吃再多的苦都是值得的。
　　以前听到这种话，我会以为他是在讲大道理，在说冠冕堂皇的大话套话空话。可那天中午，不知怎么的，我觉得他讲得很真诚，讲的都是心里话。是啊，军人讲求服从命令，一声令下，他们有得选吗？没得选。来，我代表九如巷的老百姓敬碗酒，专门敬周老弟和你的战友们……”


　　【桐言无忌】

　　食人间烟火，讲自己故事。说是故事，其实是真事，不过是借着渝夫同志的笔墨描绘着九如巷里这些平民百姓的日常生活！
　　有福大叔虽然是聋哑人，但是身残志坚，凭借自己的能力在九如巷里开起了自己的修鞋店。有福大叔是先天性的耳聋，可是他老人家能“听见”九如巷里所有军人的心声；有福大叔是先天性的语言障碍，可是他老人家却“说出”了大家对九如巷部队大院官兵的感恩和依恋：“九如巷的这些店铺，都是靠部队支撑起来的，如果这些部队都撤掉了，咱们这些人不一定都下岗，至少日子没有现在这么滋润。周老弟他们这些当兵的，经常讲老百姓是子弟兵的衣食父母，照我看，对九如巷包括我在内的开店铺的人而言，部队官兵同样是我们的生活依靠。军民鱼水情，鱼儿离不开水，水离开鱼儿就是死水一潭，军民团结互助、共谋发展，才是真正的军民一家亲啊！”看看这就是生活在中下层的百姓对我们最可爱的军人的钟爱情怀！
　　“我是个要强的人，相信身残志坚，愿意自力更生，我十八岁开始开那家修鞋铺，至今我们家从没申请过低保，自个儿能养活自个儿，为啥要给***、给社会添麻烦呢？低保那点钱，就给那些生活不能自理的重度残疾人吧。”有福大叔，桐言敬您！太原街中华路一带，有好多四肢健全，但却沿街乞讨的“正常人”，与您形成了多么悬殊的对比！
　　生是父母给的，命是自己闯的，生命是由后天的因素凭自己的能力创造的！机会是自己争取的，而不能一味地等待别人的赐予！所以，不要去衡量和抱怨生命的幸与不幸，只要付出辛勤与汗水，每个生命都会绽放出美丽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