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要撞过来的时候,或者,就要撞上车之前,小路的思绪还沉浸在昨天晚上,他支着手电筒偷偷趴在被窝,如醉如痴看那本已经卷边的《射雕英雄传》,直到下半夜。
书里,有大漠如血,碧草连天,豪客弯弓指月。有侠肝义胆,儿女情长,家国千里硝烟。
那个善良憨直有情有义的郭靖,不就是我吗?而昨天班里新来那个俏皮伶俐女孩,像极了蓉儿。
小路一边骑车下坡,一边摸下帆布书包,包里有张作文纸,满满写着“蓉儿”的名字。他的脸微微发烫,没想到第一次情窦初开,竟在书和现实里模糊起来。
要迟到了。他从车座上抬起屁股,越发用力蹬车。而就在这时,危险降临了。
迎面,一辆拉满钢筋的三轮车疾驰而来,根根钢铁尖刺看起来就像元兵的万箭齐发,倏忽而至。
想象中的降龙十八掌根本来不及使,小路下意识松开车把,一个懒驴打滚就翻向路边,直到三轮车前才堪堪停住。那辆可怜的28式自行车就没那么好命,义无反顾的冲进车轮底下,哗啦啦一招缩骨功,没声了。
开三轮的是个中年女人,黢黑的面孔已经吓得扭曲。她先是跳下来站那手足无措,又赶紧附身去扶一脸血迹的伤者。
小路感觉浑身像散了架,呻吟着睁开眼,周围满地狼藉,是书包里散落出来的书本、铅笔和妈妈塞的饭盒。一阵风吹过,那张写满蓉儿的纸就飘了起来,飘过咚咚咚冒黑烟的三轮车,飘过驻足围观的人,飘到下一个路口。那里,站着班上新来的女孩,正捂住嘴,满眼惊恐地看向这边……
眼前慢慢模糊,小路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可越急越抓不到,越抓不到越急,啊的一声就坐了起来,满头大汗,世界瞬间安静。
原来是个梦。
床上一片凌乱,手电还亮着,枕头和卷边的《射雕》已掉到地上。手里,紧抓着那张写满蓉儿的作文纸。
咚咚咚!三轮车声音又响起来。
不对,是妈妈在敲门:都几点了快起床,上课要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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