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也即除夕夜,守岁。烧烤,红包,问候,春晚。不亦乐乎。初一,按年俗,又得早起,吃面,出游等。
哎哟,跨年这个累。
大年初二,总算补足睡眠。抵近中午,起床,进厨房逡巡。
瞄了我一眼,妹子边忙活边玩笑,说,差不多可以了,赶紧去你娘家,喊你妈吃饭了。
什么梗?有些蒙圈。
妹子哈哈乐,乐完了,又板了脸,用了奇怪的腔调,质问似的,说:晓不晓得今天是啥日子?
这个腔调我熟悉啊,是我老母亲的。那么,这话也是模仿老母亲的了?
啥日子?大年初二,从前姐妹邀约回娘家的日子。今年都住我家了,不需要回娘家了啊!
——怪不得我妹说,让我“回娘家”(上楼)喊我妈吃饭。
此外,还能是什么日子?百思不得其解。
我家先生挠挠头皮,揣测老母亲心思,说,不会是记挂姐姐了,希望一大家子团聚吧?
感觉不太像。再说了,记挂大女就记挂好了,质问二女、小女干嘛?
就笑着问我妹:赶紧说说案发现场,你是不是又挨骂了?
妹子板个鬼脸,跟我说,也不算挨骂了,就是被追究了,说大清早不起床,晓不晓得是啥日子。
啊?我这个老母亲呀,真是的!
年轻人天南地北的,好不容易趁过年凑齐了,半夜三更聊天啊打麻将什么,清晨睡睡懒觉不是挺正常吗?怎么总要拿老一辈的观点去拘束人?
像远游外地,甚至外国的那种,就过年几天、十几天扮演孝子贤孙,自然循规蹈矩行彩衣娱亲之能事。我妹这样全年365天,闰年366天陪老人的家庭主妇,就这么几天时间都不能放松镣铐么?
说实话,我很同情我妹。能理解老人渴望陪伴的心情,可像我母亲黏人至此,恨不得25小时紧缀我妹身后的,我真不能接受——换了是我,没了空间和自由,分分钟暴走。
我就上楼去,笑眯眯喊我母亲,说下楼吃饭了。
饭桌上,我母亲似乎余怒未歇,说,初一面,初二汤圆,这是早餐过年的规矩,你们一个个的,睡到中午起床是有意思吗?
原来之前的“什么日子”,是为了给孩子们“立规矩”?而我呢,偏是最反感繁文缛节的,就接了话茬,说,从小年,到除夕,再到初一,规矩够多了吧?到了大年初二,怎么还立规矩?
母亲把火力对准了我,气哼哼说,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你说怎么还立规矩?
老年人睡眠少,年轻人睡不够,各有各的生活作息,规矩也适当改改,或者稍微减少点吧。我意有所指,故意提及,大年三十你老人家也没守岁,早早就睡觉了,怎么单要求别人呢?就算要要求,你也该提前告知一声……
这下子捅了马蜂窝,我母亲恼羞成怒,说,你们书读得多,理由深沉,我说不过你……吧啦吧啦一堆说辞。
我妹隔着餐桌给我使眼色,看她的神情,要是能够得着,估计能伸腿踢我了。我只好选择了笑嘻嘻闭嘴。心里嘀咕:这冥顽不灵、固执己见的老太婆,简直太横行霸道了嘛!
午餐后,我自告奋勇洗碗。
不久后,见我妹子穿得漂漂亮亮的,挽着我母亲下楼来,还跟我展示她的新衣服,说是陪母亲去逛逛街。我母亲也跟没事人一样,笑眯眯的,好像之前无理取闹撒气的老太婆跟她无关似的。
我没有主动说同去同归什么的。昨儿下午到晚上,家里来了两拨人马,已经打乱了我的节奏,甚至耗费了我许多休息和看书时间。我到底是没法子“作陪”的,节奏感完全不同,我又不像我妹子那么柔韧,宁愿弯曲了自己逢迎。好吧,不如继续我的“不孝女”人设好了。
唉。
或许在我母亲心中,天天都是陪老人的日子,还得是变着花样陪伴的那种,例如,唱红歌,跳忠字舞,东家长,西家短,忆苦思甜……可是,“臣妾做不到啊”,咋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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