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写给继父的一封信
亲爱的老爸,不经意间,您离开我们已经9年了。尚在人世时,您可曾后悔您当年的选择?如果上苍还给您重新活过的机会,您还会不会选择与我母亲、与我们这些孩子携手共度人生中的冷雨凄风?
老爸,有些问题,我一直想问您:41年前的那年秋天,当您顶住巨大的世俗压力,当您把丧夫2年、带着5个孩子、比您年长13岁的42岁女人娶进家门,您想过自己从此将面临多大的责任吗?您想过自己从此将背负多重的压力吗?您想过自己从此将付出多少汗水和艰辛吗?
这些问题,我没问过,您也不曾在我面前提起。不过我知道,从您把我母亲娶进家门的第一天起,您就用山一样的背脊托起了山一样的责任,用双手为我母亲、为我们这些孩子撑起一片爱的天宇。
真不敢想象,如果没有您的付出和担当,我那瘦小的母亲能不能撑起一个家;如果没有您的抚育和呵护,我们这些孩子能不能健康成长。
从1980年那个秋天开始,接下来的数年里,因为一下子增加了好几口人,家里又没其他经济来源,原本“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您,不得不和我们一起过着缺吃少穿的苦日子。
那些年,每每开春以后,家里就会青黄不接甚至断粮。为了让我们这些正长身体的孩子不饿肚子,您不顾别人说闲话,不怕遭白眼,不怕被人拒绝,想尽办法四处借粮,无论如何也要保证家里不断炊,保证孩子们一日三餐都有饭吃。
在那样清贫的岁月里,您不仅想方设法让我们这些孩子吃饱穿暖,还坚持送我们读书,并且承诺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自个儿努力,考到哪读到哪,就算您和我们的母亲不吃不喝,哪怕砸锅卖铁,也要保证孩子们顺利完成学业。
可是,在那个刚刚改革开放的年代,在相当堵塞落后的川东农村,要兑现这个承诺,谈何容易?可您从没说个不字,也没说一个苦字,而是用尽您的全部力气和所有农闲时间,通过在小煤窑挖煤的方式,拼命赚取孩子们的学费和家里的其它开支,直到尘肺发作并逐步丧失劳动能力。
在那个年代的农村,像我们这样与改嫁母亲随迁的孩子,有时难免会受到其他孩子言行上的冷落、讥讽或是嘲弄。每每此时,您总会挺身而出,要么直接警告那些孩子,要么和那些孩子的父母交涉,甚至不惜拉下脸皮和他们争吵。
您的精心呵护,让痛失父亲的我们重拾父爱,也让我们这些孩子敏感而自卑的心变得强大和自信起来,从此坦然面对生活的艰辛,从容接受命运的挑战。
或许只能说,遇到您,母亲和我们这些孩子都是幸运的。您给了我们一个完整的家,给了我们一份完整的爱,并努力让这个家始终凝聚在一起,让这份爱一直延续下去。
重庆万州籍战友文友兼兄长的醉鹰老师被您的所作所为深深感动,感慨“草莽间自有感天动地之情”,认为我写您的那些“平淡却沉甸甸的文字,足以使人坚信人世间的一切真情都不会灭绝”;他还时常怀疑您是上天派来拯救我们一家的神灵……
2021年4月20日下午草于河南信阳
三十四
初到岩上时,谭世英和四个孩子面临的第一个挑战,是乡邻们的白眼。
一个四十二岁的中年寡妇,带着四个穿得和叫花子差不多的孩子,嫁给一个只有二十九岁的年轻人,别人怎么看都看不明白。
看不明白,就说风凉话,热嘲冷讽的,像一枝枝利箭,毫不留情地射向谭世英和李启中,还有李世新、李建英、李勤俭、李建霞四个无辜的孩子。
初到岩上时,别人的冷眼,别人的冷漠,别人的另眼相待,别人的欺负打压,清晰地留在谭世英和四个孩子的记忆深处。
最初半年,四个孩子受的委屈,尤其是李建英、李勤俭和李建霞受的委屈,确实有些过分。
李世新到岩上后,李启中履行承诺,让他重回胡家中心小学帽子班接着读初二,寄读制,除了周末和寒暑假,很少在家里待着。
身为二姐(其实是姐姐)的李建英,以及比她小四岁的小弟李勤俭、小八岁的小妹李建霞就没有这么幸运,经历了很多委屈时刻。
岩上村民小组的成员主要来自贺、李、袁、安、谭五大姓,人丁兴旺,孩子很多,经常在岩上院子一起疯玩。
李建英和弟弟、妹妹初到岩上时,那些孩子并不跟她们玩。不仅如此,动不动还欺负她们,说她们的坏话,说李启中和谭世英的坏话,有的还动手打人。
刚开始,李建英领着小弟和小妹每去一次岩上院子,姐弟三个都会委屈地哭着回来。
谭世英什么也不说,也不能说什么,只能陪着三个孩子一起哭,之后叮嘱孩子们尽量别去岩上院子玩耍。
小孩子哪能经得住伙伴的诱惑?李建英和弟弟妹妹继续去,继续委屈地哭着回来。
李启中知道这些事情后,跑到岩上院子把那些小孩一顿臭骂,还和那些护短的家长大吵一架。
有些家长很刻薄,张嘴就往李启中心口上捅刀子:“又不你的种,你管那么多干啥?有本事你自己造一个……”
李启中气炸了:“到了我家,他们就是我的孩子!以后谁敢欺负我的孩子,我首先跟你们大人没完!咱们走着瞧。”
李启中性子急,嗓门大,但平时很少和乡邻们闹别扭。这一次,他实在是忍无可忍,彻底爆发。
因为有李启中的坚定庇护,笼罩在三个孩子头上的阴霾渐渐远去,尊严、笑脸和快乐成为生活的主旋律。
从那以后,岩上院子的小伙伴们不再欺负李建英、李勤俭和李建霞,慢慢地接纳了三个新的伙伴,并且逐渐成为很好的玩伴,有的还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谭世英改嫁之初,李建英和弟弟妹妹所受的委屈,远不止在岩上,偶尔回老屋所在的赵家岩,还要承受来自李家大院同姓族人的热嘲冷讽。特别是李勤俭、李建霞兄妹俩,因为要在子弟村小学读书,受到的欺负就更多一些。
一九八四年秋,六岁的李建霞开始跟年长四岁的幺哥李勤俭,一起到子弟村小学读书。每天,当幺哥的都带着小妹从岩上出发,途经赵家岩,前往四五里之外的子弟村小学念书。
那时,赵家岩李家大院有不少孩子,几乎都是李勤俭、李建霞的同辈兄弟姐妹,都在子弟村小学就读。
因为童年丧父,母亲又改嫁,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李勤俭和李建霞成为某些同姓哥哥姐姐取笑的对象。当然没有动手的时候,有的只是讥讽、嘲笑和冷漠。
因为谭世英拒绝嫁给大房当家人曾顺珍改嫁时带来的儿子黄德川,而坚持改嫁邻村岩上的李启中,她和跟着她去岩上的四个孩子一度成了赵家岩李家大院的敌人,尤其成了大房的敌人。
如此一来,大房的孩子们,时不时地拿李勤俭和小妹洗涮一番。
有一次,李勤俭从同学手里要了几条蚕宝宝,准备拿回家自个儿养着玩。从学校回家的路上,大房几个哥哥跟在后面,阴阳怪气地念叨着“蚕死蚕死”,诅咒李勤俭的蚕宝宝不得好死。
李勤俭委屈得直抹眼泪儿,李建霞也跟着哭。但除了哭泣,两个孩子别无他法,只好加快脚步,边哭边往前跑。
对李建英和弟弟妹妹而言,比受委屈更要命的,是家里粮食不够吃,经常面临断炊和饥饿的危险。
那时土地刚刚承包到户,原本“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李启中,家里一下子增加五口人,三个孩子要读书,开销一下大了许多,没有足够的钱买足够的化肥,粮食产量一直上不来,除了必交的公粮,口粮所剩不多,总是不够吃。
每年春天,李启中和谭世英的六口之家就会断粮,需要东借西淘,靠借粮勉强度日。
那时,每到马铃薯成熟之前的两三个月,李启中、谭世英夫妇都要为家里没粮下锅而犯愁。尤其是李启中,为了借粮,甚至要走好几个小时的山路去亲戚家挑回来。
因为经常借粮,亲戚和附近的乡邻们都有些不耐烦了,即使有余粮,也不愿借给李启中,生怕这个孩子多、负担重的家庭还不起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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