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新笑傲江湖（四）（五） [复制链接]

陶陶然然

主楼

发表于 2021-11-14 18:59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陶陶然然于 2021-11-15 11:54 编辑

　　四

　　欧阳全对林震南之子林平之用尽酷刑，仍是没有得到一星半点的线索，这日林平之吃不住拷打，竟尔死了。欧阳全大感懊丧，只得去禀报古金福道：“厂公，林平之死了。”古金福“嗯”了一声。欧阳全道：“看来他是真不知道《葵花宝典》的下落。”忽然想起一事，忙道：“左冷禅在外边拿着厂公驾贴，招摇得厉害。这种人，给他三分颜色就开染坊，要不要把他给了结了，免得锦衣卫说话？”古金福道：“你这个人也真实际。我养左冷禅这条狗可不容易，要是宰了他，谁替我在门口吓唬人哪？”欧阳全道：“厂公高明，不过我们为了《葵花宝典》，死了不少人，会不会得不偿失啊？”古金福会意，笑道：“小鬼，你是不是想知道《葵花宝典》是什么东西呀？”欧阳全见古金福心情甚佳，忙借机笑道：“多谢厂公栽培。”古金福叹了口气道：“也怪我自己没有留心，我只道大内之中必是些金元银锭，或是玉器古玩之类……”欧阳全笑道：“那自然入不了厂公的法眼。”

　　古金福续道：“……岂知还有《葵花宝典》这样的武林绝学。要是早知道的话我早就练了，这也真是各人的命数。”顿了一顿又道：“江湖上有一种传说，说《葵花宝典》里记载的是‘葵花挪移大法’，练成之后，能隔空取物，穿墙循壁，千里发功，贯人内脏。这等武功说来原是难以令人置信，不过据说皇上就见过。”说到这里，听到头顶上轻轻一响，知道有人在屋顶偷听，当下不动声色，又道：“你可以不相信，但江湖上一山还有一山高。有的人做事自以为高明，只当别人不知道，其实人家早就心里透亮……”深深吸一口气，喝声：“看招！”双掌突然向上平拍。一股劲气震得他衣衫前襟向上飘起。“啪”的一声，屋顶破了个大洞。那躲在上面偷听之人身形一晃，已到三丈开外。两名东厂侍卫飞步赶去，那人回剑一挥，刹时剑气纵横，两侍卫不及闪避，双双人头落地，无头身体又向前冲出几步，这才“扑通”倒地。

　　欧阳全正要出去查看，古金福道：“不用追了，能躲得过我这一招的，追上了你们也不是他的对手。”欧阳全应道：“是。”又道：“林平之死前供出那两个来援手的是华山派，其中一个叫令狐冲，是岳不群的首座大弟子。”古金福“哦”了一声，沉吟道：“拳出少林，剑归华山，左冷禅这只狗咬不过他们。”停了停道：“你说得也对，我们毕竟是朝廷命官，多跟左冷禅这种江湖人物打交道，容易惹人非议。这么着，你拿我的密函给左冷禅，叫他盯着日月神教，《葵花宝典》的事，不用他管了。我把这个担子交给你，你有什么妙计啊？”欧阳全喜动颜色，忙道：“多谢厂公信任！属下想假扮林平之，投靠华山派，探探令狐冲的口风。林震南死前一直跟他在一起，他很可能知道《葵花宝典》的下落。”古金福点头道：“好计，你的年纪跟林平之也差不多。”欧阳全道：“林平之左臂上有个十字刀疤，我也照刻一个。他身上有什么痕迹，我都照搬便是。”古金福闭目盘算一会道：“计是好计，这一路上可得小心在意。像刚才那个高手，只怕也是个对宝典有兴趣的，暗中找你的麻烦也说不定。这种人身份不明，武功又好，很难对付。”欧阳全忙躬身领教。

　　不说东厂诸人密谋计议，且说令狐冲师兄妹兼程赶往华山。令狐冲一路上修习“独孤九剑”，尤其体味它“败中求胜”的剑理，越练越觉回味无穷。触类旁通后，连原先所学华山剑法也大有进境，心中喜悦不胜。

　　这日二人来到苗区，令狐冲叮嘱灵珊“苗人诡怪难测，切不可四处乱跑，等我回来。”将行李交给灵珊，自去小解。岂知侍他去而复返，灵珊竟已不见。令狐冲大急，在一众吹笙击鼓、载歌载舞的苗人中间钻来钻去，始终未发现灵珊踪影。他却不知他这等惶急神态都落入了一人眼里。那人在二楼客房的窗户边居高临下的窥视，是以令狐冲见不到她，她却把令狐冲诸般情状尽收眼底。

　　她放下窗棂，回头躬身道：“坛主，下面的男人是这个汉人的同伙，佩着宝剑，像是有武功的样子。”此人一身蓝衣蓝裙，头上插着好些花花绿绿的饰物，打扮非汉非夷，说一口苗人土音。上面端坐的“坛主”年纪甚轻，肤色白腻，一双眼却黑如点漆，两耳各戴一个极大的银环，穿着淡红筒裙，神情郑重的道：“这人女扮男装，多半不是好人。她背上的行李里面竟有曲长老的琴，也不知偷来抢来的，醒来后好好问问，她若不说，就给她上点刑。汉人心眼儿多，不吃些苦头不会老实招认。蓝凤凰，带她下去，我瞧着心烦。”门外一个男人声音接口道：“蓝凤凰住手，我要多瞧她几眼。”门开处一个青年男子走了进来，眉似飞剑，目如朗星，笑吟吟的，正是令狐冲。

　　原来灵珊一进门，背上瑶琴虽蒙着黑布，还是引起了日月神教坛主手下蓝凤凰的注意。蓝凤凰随即使迷药做翻灵珊，神不知鬼不觉地擒上楼去。令狐冲遍寻不获，他本是个极聪明的人，一时关心则乱，不久便即宁定，猜想多半给人带到了楼上。他身法极快，两起两落来到二楼回廊，一间间客房寻过去，终于给他欺到了这里。

　　蓝凤凰见他未露敌意，反而笑嘻嘻的甚是可亲，一时倒不知如何是好，眼望坛主任盈盈，要等她拿主意。任盈盈年纪轻轻便得出任坛主，固因她是教主任我行之女，但任盈盈自来杀伐决断，极有成算，年纪虽稚，堪当大任，倒也不全是沾了她教主父亲的光。她一边打量令狐冲，一边暗暗摸出护身软鞭，冷冷的道：“你是什么人，敢来这里撒野？”令狐冲素知苗人难惹，打定了先礼后兵的主意，不卑不亢的道：“在下华山派令狐冲，那一位是我师妹。不知她怎么得罪了贵教，在下先行谢过。”蓝凤凰初见令狐冲一表人才，英气勃勃，先有三分好感，随即又听他说话知礼，忍不住插口道：“坛主，这人倒不讨厌……”任盈盈喝道：“住口!哪个叫你讲话的?令狐冲，你师妹那架瑶琴哪里弄来的?”令狐冲猜知这些人就是日月神教的教徒，不敢怠慢，便将刘正风、曲洋被李堂主出卖，刘、曲双双死于左冷禅手下之事详述了一遍，掏出《笑傲江湖》曲谱递了过去。蓝凤凰待接，任盈盈白了她一眼道：“难道我自己没有手?”软鞭一翻，将曲谱卷了过来，在榻上细看，过了一会道：“蓝凤凰，拿去还他。”蓝凤凰娇声笑道：“难道你自己没有手?”她和任盈盈自小一起长大，名虽主仆，实系姐妹，任盈盈虽性子严峻，她也并不如何惧怕，此时忍不住开起玩笑来，可也不敢当真抗令，便接过《笑傲江湖》还了令狐冲。任盈盈道：“曲长老精通音律，我早有所闻，看起来你没骗人。好吧，你过来，我给你放血解毒。”

　　令狐冲吓了一跳道：“怎么我中了毒啦?”任盈盈见他大吃一惊的神气甚是狼狈，不禁笑了一笑道：“你要命就快过来。”令狐冲宁可信其有，不敢信其无，只得走到她榻前。任盈盈执起他右手，用一根中空的细椎在他中指上一点，顿时刺破了一处，血液涌出，果然是黑色的。任盈盈拇指、食指力捏，将毒血吸入椎腹，不一刻又有新的毒血从伤口冒出，如此反复，直过了半顿饭功夫血液才转为红色。令狐冲当对方拿起他右手，二人肌肤微接，便觉心中一动，此时佳人在前，纤指轻揉，更是心神异样，忙找些言语岔开绮思道：“你怎么下的毒?我可一点儿也没觉得。”任盈盈在他中指创口上撒了些白色药粉道：“我在鞭身上下了毒，鞭头与你手上曲谱相触，毒粉便顺着鞭身染上曲谱，又染上了你手掌皮肤。”令狐冲哈哈大笑道：“坛主神乎其枝，果然是大行家的手段。”忽然间想起一事，忙道：“糟糕，蓝凤凰，你刚才也拿过《笑傲江湖》，快请坛主给你治治。”蓝凤凰笑道：“坛主不会害我的，你放心好啦!”任盈盈看着令狐冲道：“你不用瞎操心，我在翻看曲谱时已经在上面下了解药，到蓝凤凰手上时已经没有毒了。”忽见令狐冲目视二人手掌，猛然省起自己还握着他手，忙将手一摔，红晕双颊，低头不语。蓝凤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自去救治灵珊。片刻之间便听灵珊“嘤咛”一声醒来，迷迷糊糊的道：“大师兄，这是哪里?”

　　令狐冲忙过去扶她起来道：“这两位都是好朋友，你不得无礼，也不准胡说八道，听到没有?”顺手在她头上敲了一记。灵珊嗔道：“你才爱胡说八道呢!”

　　任盈盈面色微变，淡淡的道：“令狐冲，你余毒未清，坐下听我《清心普善咒》的琴声。”她调了调弦，便在曲洋的瑶琴上“叮叮咚咚”的弹奏起来。《清心普善咒》冲淡平和，与《笑傲江湖》的慷慨激越大不相同，外行如灵珊者都听了出来，令狐冲身当其中，更觉如沐春风，宁静恬适。

　　一曲既终，令狐冲神清气朗，起身笑道：“多谢姑娘，这会儿倒比没中毒前更爽利了些。在下粗人一个，没的糟蹋了好琴。曲前辈把琴送我，现下我转赠了姑娘吧?”任盈盈抚琴不语，半响方道：“收了你的瑶琴，我也无以为报……”想了想续道：“我这里有一颗碧灵丹，服后百毒不侵，增进功力，送了你吧!”令狐冲正侍张口言谢，一粒丹丸已飞入嘴里，顺着唾液咽了下去，忙道：“姑娘好意，令狐冲永生不忘！不知姑娘姓名可否见示，也好令在下……常记心头。”任盈盈见他话锋—转，流露倾慕之意，心中既喜又羞，良久方道：“我姓任，叫盈盈。今日一别，或许后会无期，我也不用你常记心头。”眼波流转，与令狐冲目光纠缠，一瞬间恰似说了千言万语。

　　忽听楼下一阵喧哗，随即“乒砰”一声，门板震裂，一人大踏步走了进来道：“华山派的小子，日月教的妖人都在这里，好极了!”蓝凤凰厉声道：“来的是哪一个?”那人喝道：“风雷五岳，千秋不灭!本人是五岳盟主左冷禅。”令狐冲将蓝凤凰向后一扯，盯着左冷禅道：“蓝凤凰小心，曲长老就是死在他手上。”

　　任盈盈心道：“若是阿爹或东方叔叔在此，管你什么热禅冷禅，毙了便是!如今令狐冲毒伤初愈，蓝凤凰和那个小姑娘武功不高，自己一人孤掌难鸣，只好暂退，日后再请教中高手找回这场子。”计议已定，右掌急拍，顷该间袭到左冷禅面门，喝道：“五岳，天诛地灭!”她这一下发难又快又狠，事先绝无半分征兆。左冷禅仓促之下，上身向后急仰，被任盈盈掌风掠过，面颊上竟觉微微一麻。以此弱质女流而具如此身手，不由赞一声：“好!”任盈盈道：“哪个要你夸奖?”左掌力劈，“呼”的一招“石破天惊”斩向左冷禅头颈。左冷禅这次却不避让，以掌对掌反击过去。令狐冲刚叫得一声“小心”，蓝凤凰手中铁钩，灵珊腰间长剑已然双双递出。“叮叮”两响，跟着左冷禅一声惊呼，室内顿时红雾弥漫。原来左冷禅运起夺命寒冰功夫，两指弹断铁钩银剑。任盈盈在与左冷禅手掌将触未触之际，忽然手腕一沉，让对方一掌打了个空，随即长袖轻扬，挥出“赤练毒雾”。

　　左冷禅识得厉害，忙往一边闪去。任盈盈乘势挥鞭击碎后窗，命灵珊和令狐冲先退，自己与蓝凤凰断后。灵珊不及多想，跃出窗外。令狐冲拔剑在手道：“蓝凤凰先走，我和盈盈断后。”匆忙之中，竟对任盈盈直呼其名。蓝凤凰一笑跃出。左冷掸挥掌驱散红雾，一记“大摔碑手”重重拍出。令狐冲刚觉气息一窒，腰间已被鞭身缠住，身不由己的腾空而起，倏忽间已飞行到十数丈外的茂密草海中。

　　任盈盈软鞭一抖一抽，放开令狐冲，鞭梢卷住四丈外的一株大树，左臂托住令狐冲，右臂力拉，二人便即向前飞出。那草海方圆半里，每一蓬草都长得小树相似，不但左冷禅不易发觉，连灵珊、蓝凤凰也失了踪迹。令狐冲见任盈盈秀发飞扬，喘气渐急，知她使力过度，劝道：“你歇一会儿，那人跟不上了。”任盈盈冷冷地道：“你剧毒才解，真气散乱，难道叫你托着我跑?”令狐冲一生之中，极少有人这般无微不至的关怀，听了此言，胸口一热，心中感到一阵温暖，笑道：“从今以后，我便叫你盈盈，成吗?”任盈盈道：“当今世上除了阿爹，你是第二个这般叫我的人。”这句话等于是答应了。

　　右首草丛中传来“嚓嚓”之声。任盈盈掌心扣了暗器，凝神待敌。长草分处，却是蓝凤凰、灵珊二人钻了出来。任盈盈收了软鞭，扶着令狐冲站定，立时被烫了一般缩回手去。灵珊却未留心，关切的道：“大师兄，你没事吧?”令狐冲笑道：“死不了。”忽听左侧一人接口道：“这就送你归西!”长草一阵摇动，左冷禅走了出来。其实他在古全福改派欧阳全之前曾奉密令，令狐冲务需生擒活捉，以免找回《葵花宝典》的唯一希望也变泡影。此时口出恶言，虚张声势，乃是想在心理上压倒对方，争取一击而中。

　　蓝凤凰双袖挥出，“嗤嗤”两声，两条灰绿色的“竹叶青”送出。左冷禅提掌疾劈，“啪”的一声，蛇身炸为四截。蓝凤凰右手飞出一条赤头蜈蚣，随即撮唇作哨，“嘘嘘”声不绝。左冷禅又再炸碎蜈蚣，冷笑道：“任你出尽千般花样，也休想溜出左某掌底。”令狐冲见其势已然挡无可挡，当即转身背向左冷禅，似乎要逃。左冷禅拔步急追，猛然间眼前一亮，剑光犹似一道白练，向自己身前疾速绞来。他大吃一惊，一个“懒驴打滚”闪了开去，头上凉嗖嗖的，已然被削去了一片头发。令狐冲一招出手，逼得强敌如此狼狈，不由得心花怒放，对“独孤九剑”的威力又增了几分信心。

　　蓝凤凰乘左冷禅又惊又怒，心神不定之际，“嘘嘘嘘”又吹三声口哨。左冷禅正不知她弄什么玄虚，忽听“嗡嗡”声响，一片乌云由远飘近，定晴一看，哪里是什么乌云，竟是密密麻麻一大群黄蜂。左冷禅心胆俱裂，发足疾奔，“嗡嗡”之声却始终不离左右，忽觉后颈一痛，劲力全失，随即满地乱滚。令狐冲见日月教毒物如此厉害，也自骇异。不一刻左冷禅从头到脚都被毒蜂覆盖，已无还手之力。任盈盈喝道：“今日为曲长老报仇!”“啪”的一声，一鞭击正左冷禅顶门。这位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五岳盟主顿时了账。

　　当晚令狐冲、灵珊在野店歇了，令狐冲与任盈盈把《笑傲江湖》弹奏唱和了半夜，灵珊至此才生出三分疑心，却也不便发作。

　　次日二人和任盈盈等话别，不一日出了苗区，又行数日，来到一家客栈落脚，听客房里有人漫声吟道：“起伏如流水不安，宁静似高山不动。”十来人齐声接道：“静坐养气。”先一人声音清朗，中气充沛，正是师父华山掌门“君子剑”岳不群的口音。令狐冲大喜，冲进房中叫道：“师父，师弟!”

　　他十几个师弟都向他微笑，岳不群却微一皱眉道：“还是这等浮躁！”过了一会才道：“珊儿呢?”一个清脆的声音道：“爹，我在这里。”岳灵珊随即走了进来。原来岳不群便是她的父亲。岳不群却不忙着叙父女之情，反而“哼”了一声道：“我们华山派是江湖上人所共仰的名门正派，门规谨严。你私自下山，虽是我的女儿，我也不能徇私。罚你回华山后面壁一个月。”又向令狐冲扫了一眼道：“令狐冲身为同门表率，不能以身作责，师妹随你同行，隐瞒不报在先，放任自流于后，本当罚得更重……”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续道：“但这一路上多历艰险，始终不屈身事敌，不堕本门威风，还算有几分君子之风，何况托你交给你林前辈的东西也送到了，算是将功折罪，姑且恕你。”令狐冲忙道：“多谢师父！”心中大大地松了口气。岳灵珊笑道：“爹好偏心，还说不循私呢，只顾护着你宝贝弟子，亲女儿也靠一边儿了。”岳不群一笑，众人这才欢然叙话。

　　岳不群向令狐冲一招手，来到邻房，关上门窗，低声道：“你林伯伯可有什么口讯给我?”令狐冲道：“没有，只有一句话要我转告林平之。”岳不群热切的道：“是什么话?”令狐冲道：“我对林前辈发了重誓，只能告诉林平之一个人，可不能自悔誓言啊!”岳不群急道：“大丈夫事急从权，你怎么如此不知变通?我是你师父，又不是外人。”令狐冲想起风清扬所说“你虽然是华山弟子，可也不能不防你师父岳不群”，见岳不群急不可待地要自己吐露秘密，心想说不定师父对林家宝物确有染指之意，风前辈说的或竟是真，不由心中一寒。岳不群见他犹豫难决，心念一转笑道：“你能遵守誓言，言而有信，那也很好。你见着林平之，自己跟他说吧!”令狐冲叹口气道：“林平之也不知死了没有，上哪儿去找他呢?”岳不群笑道：“他就在西厢房养伤。前天他被东厂的人追杀，无巧不巧逃到这里，是我出手救了。”今狐冲喜道：“那好极了，我去找他！”转身而出。岳不群随即施展轻功，抢先跃上了西厢房房顶。

　　原来岳不群老谋深算，故意留在华山，迟迟不予赴援，存心让东厂和林震南两败俱伤，以便坐收渔利。他直到半个月后才率领一众弟子缓缓动身。那日古金福和欧阳全谈及林平之死讯和《葵花宝典》的江湖传闻，伏在屋顶上偷听之人便是岳不群了。后虽被古金福发掌暗袭，终干还是给他从容逸去。欧阳全假扮林平之的详情岳不群虽未听到，但既知林平之已死，现在又冒出个“被东厂追杀至此”的林平之来，自然是个假货了。他却也并不拆穿，只是将计就计，伺机而动。

　　令狐冲来到西厢房外，向四周看了一看，推门进去。假林平之欧阳全道：“阁下是……”令狐冲道：“林师弟不必惊疑，我是令狐冲。”欧阳全立时满脸堆笑道：“啊，是大师哥，请受小弟一拜。”令狐冲忙扶起他道：“不必多礼。能否请你除下你上身衣衫?”欧阳全暗自庆幸早作记号，当下脱了上衣，左臂上果然有一个肉红十字刀疤。令狐冲道：“林师弟请穿回衣服吧!”俯身在欧阳全耳边道：“林前辈去世前要我告诉你：家传之宝在屋后水车下面。”令狐冲只道这句话说得极轻，却不料岳不群在屋顶上运起“紫霞神功”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里欧阳全也是心花怒放，向令狐冲一揖到底，将随身所带的鸠酒从床下拿出来笑道：“大恩不言谢，小弟这里有一坛美酒，请师兄笑纳。”令狐冲哪想得到这对自己感恩戴德的“林平之”包藏祸心，欲将自己置于死地，当即接过酒坛施施然而去。

　　欧阳全带着毒酒原打算事情败露便饮酒自绝，免受敌人折磨，如今竟派上了这么个意想不到的用场，真是喜从天降，心道：“大事已了，这令狐冲马上就到阴世喝酒去了，世上知道《葵花宝典》下落的便只我欧阳全一人。我也不回去了，练成神功再去抱效皇上，怕没个御前侍卫统领做做?何必成日受厂公的指使?”他越想越得意，当即收拾了几件行李溜出门去，岂图借着夜色的掩护远走高飞。谁知刚到客店门口，就撞着了轻袍缓带的岳不群，心下惊慌，结结巴巴的道：“岳……岳伯伯。”岳不群关切的道：“贤侄，这么晚了，还往哪里去?外面风大，你衣衫单薄，小心着凉。”欧阳全眼珠一转道：“小侄伤势已愈，赶着回去给家父办‘头七’丧事。”岳不群赞道：“真孝顺!不过东厂番子还在你家附近，我可不放心叫你单身涉险。这样吧，我陪你一起回去，顺便到震南兄灵前一祭。”欧阳全忙推辞道：“不敢劳动岳伯伯大驾。”岳不群道：“我跟你父亲如此交情，怎么说得上‘劳动’二字?贤侄你太客气了!”欧阳全肚里把岳不群祖宗十九代都骂了个遍，脸上只得做感激之状道：“那太谢谢岳伯伯了。”

　　岳不群生怕“林平之”又再脱逃，当晚大摆宴席，令众弟子轮番向“林师弟”敬酒，将欧阳全灌得酩酊大醉。令狐冲饮了剧毒药酒之后，因有“碧灵丹”护体，不仅不受其害，反而在昏睡中大做美梦。一时梦见与岳灵珊游山玩水，一时又似在与任盈盈琴歌相和。是以华山派一行次日上路，便摇摇摆摆抬着两副担架，分让欧阳全及令狐冲躺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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