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令箭 于 2021-9-12 12:53 编辑
刘梦涯当兵回来就分到了乡计生办当副主任，副团长级别转换成副科待遇，职务不匹配但他接受了。
他在大裁军中被裁掉，庸俗地说，是因为他平素从来不给上峰面子。就像他后来轻声细语驳乡纪检书记的面子那样。书记说他侄媳妇按规定可以享受一些优惠待遇。刘梦涯看了看递过来的材料，说，估计不行，原则不是我定的。他很调皮指了指天，说，恐怕不行。纪检书记说那好吧。
刘梦涯死的时候，很多手下都请示报请烈士待遇，但乡党委办公会开了好几次也没形成决议。后来刘梦涯的战友的战友的战友拨冗见真，烈士的证书和墓碑才成了现在的证明。只是刘梦涯的老婆已经改嫁且给石料厂郑老板生了三个闺女，刘梦涯的小女儿也大学毕业了。
说起小女儿，并不是说刘梦涯还有个大女儿，而是刘梦涯死的那年，这个女儿是三年级学生，刚会写作文或者说叫略懂文墨。只生一个好，刘梦涯总是拿自己的独生女给大家讲道理，当然牵牛捉人毁房子时候那是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动粗的。
这个小女儿在刘梦涯死的时候写过一篇作文，题目是我的爸爸。感动了很多人，很快就在计生系统的省报上发表。她也就声名鹊起，至于她几十年再去看当年那份稚嫩的情感，没人去了解过她是不是初心依旧或是感慨流年，自然也就没了传播力。
杀死刘梦涯的不是那谁的一把刀或一张镰，而是张国民的一味药。据说这个药无味无色，君臣配伍的主要两味药材属于张国民他们那里山上特有的中药材。张国民在公安卷和检察卷以及法院档案里都说过，他原本打算将此药材的炮制方法申报专利，在省城的远房侄子说很有可能会发点小财。但他提前把刘梦涯以及他的八个计生纠察队队员们当做了小白鼠。警察和检察官都呵斥过而且动了手，说他太残忍，没人性。
据说，一个人脑子里一直有俩货，一个是魔鬼，一个是天使。临死前，张国民给他的老婆和儿子写了信，没说什么废话，只是觉得这个药材没有申报专利可惜了。合适的量是药，不合适的量那就是毒药了。他懂，但他怕老婆和儿子不懂。最后说，算了吧，不弄了。他没交代让老婆再找一个，也没交代儿子要坚强，觉得没必要。到了秋天，他被法院的判决书处决。有不少人曾很愉快地笑着说，斩了。
张国民说的很多话都被记录在卷，但是不是被公诉人使用很难说。
公开显示的资料是，
他说，起初没打算用药，对刘梦涯一行人很客气，毕竟都是战友，而且全国形势一片大好，外甥女被捉住，也是没办法的。
外甥女躲到他这个山窝里，再有十天八天就生了。这里山清水秀，姨夫也温情，大姨的菜饭也可口，生活圈在城市边上的这个外甥女估计很享受孕期难受和环境优雅的平衡。说是估计，是因为谁都不知道她想过什么，没想过什么，因为她死了。张国民还听他老婆说，可惜肚子里有俩闺女，也夭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张国民悲伤却也没抱怨什么。外甥女跑得太急，掉下山崖摔死了。这不能说刘梦涯他们追得急，只能说外甥女命不好，一脚踏空，一了百了。
埋了外甥女，只是和三妹与外甥女婿喝了点酒，然后哭了一场，也没什么了。
三个月后，刘梦涯又捉了两个女人。能看出肚子圆鼓鼓的，但都被麻绳五花大绑。头发凌乱，面如死灰，步履踉跄。
刘梦涯说到老战友这里歇歇脚吃一碗鸡蛋捞面条。张国民却很奇怪，外甥女不幸是她命苦，刘梦涯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愧疚么，还这么不要逼脸开吃鸡蛋面，这个弯是怎么在刘梦涯心里变直的，他想不出来。一瞬间，他生气了，却把脸扭向崖脑头，手里择着菜，看见山崖之下有很多雾气升腾，。
他让老婆去擀面，自己去炒鸡蛋，还洗了一大盆青辣椒。
有时候可能一个触点，就是天使杀魔，或魔鬼成精的临界点。只是没人知道这个软尺该在哪里丈量，
刘梦涯吃了饭之后，虎虎有威给正在吃的手下说，执行力要坚决，手段要强硬，对那些不拿准生证不交社会抚养费，擅自怀孕的妇女怎么搞都不过分。躲出去，把房子拆掉，让她们偷偷溜回来没有地方住，看他们还敢不敢。把她们的财产清理造册充公。记住，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育龄女人，把她们的肚子控制起来。一群人点头，并说一定一定。
刘梦涯说话中气很足，声音不大但穿透力极强。他说话都是笑眯眯的，有一个词叫和蔼可亲。他的小女儿用过这个词，但他的那些话让张国民心惊胆战。他的很多亲戚女眷都在附近躲藏，只盼着早点生出来，他们总不敢把孩子们掐死吧。张国民真的害怕了。
其实张国民在厨房也掂量过，刘梦涯死了，还有李梦涯王梦涯出来当队长，但他望见窗外的崖脑头一眼，一瞬间感觉自己浑身就像升腾的雾轻飘飘的，似乎真的被战友的话打通了阻滞脉络。
看着刘梦涯和八个队员躺下并死去，没有恐惧却感觉自己仿若白马银袍红缨枪加身。放了两个被绑的怀孕女人，他拿出所有钱款交代老婆赶紧去找儿子，躲起来，谁也不要搭理。老婆哭哭啼啼走了。
张国民去投案。轰动整个宇宙。然后发生很多事。比如毁掉农家房子这事再也没有了。不是偶尔有，而是真的没有，据说有带秘字的内部文件有所约定。这个细节在当时不太明显，但后来人们回忆，哦，就是那一年。
刘梦涯的女儿出国留学回来之后，并没有和资助她的后爸一起住，而是住到家乡的小县城，后来写了一本书叫纸鸢，据说副标题是三胎该如何选择。没什么销量，但很多图书馆都收藏了，懂的人才会懂。据说她有很多男朋友，但一直没结婚，也没有怀过孕。不知道这女子怎么想的。
张国民的两个双胞胎儿子，有一个在天津当消防武警时候牺牲了，另一个做生意发了点小财，但都缴了税。他已经不姓张，用的名字也是网名，叫流星。刘梦涯的女儿出书，流星给书商拿了大头。刘梦涯的小女儿并不知情，只知道是一家基金会出面筹划的，她不懂这个。
据说，清明节那天，张国民和刘梦涯的坟头墓碑上都会有一本叫做纸鸢的书摆放。见的人很多，但都没拿，也不看。都知道那是给死人看的，活人看了晦气，不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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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21-9-12 1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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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9-12 20: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