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煎熬!这个词现在用在姚雨花身上是最贴切不过。
姚雨花在这家做卫生,今天是第四个月的最后一天。和往常一样,姚雨花拿出那把钥匙上有"盛"字贴纸的钥匙,开门、进门、关门。再把身上的包挂在门钩上,取出手套戴上,准备开工。
进入客厅的姚雨花愣住了!客厅的玻璃茶几上,堆着一堆红红的钱,像火一样红,让姚雨花一时以为是冥币。看着这堆钱,姚雨花愣了一下:盛先生大意,钱怎么不收好?翁姐也是,男人粗心,女人该把钱收拾一下啊!唉,这有钱人的钱估计和我们的纸一样,随手就扔在家里,真的不稀罕钱。
出门打工时间不长,姚雨花还是一副农村人淳朴的作风。姚雨花一直记着老公赵长根的话"不是你的你伸手拿了,就是人家不剁你的手,你的手也会去一层皮!"
做完卫生,姚雨花没有出门,坐在沙发上守着那堆钱。姚雨花担心自己一出门,然后有小偷进门偷走钱,那样,自己就真冤死了。迷迷糊糊,姚雨花睡着了。昨晚太吵了。一宿舍人全回来了,叽叽喳喳说到十二点多才停。
二
清早,赵长根醒来,姚雨花早早出门给人做事去了。赵长根翻了个身,把手伸向枕头底下。枕头底下有一张十元的人民币。这是赵长根一天的生活费。早餐一元,中餐和晚餐各三元,余下三元机动。
深市,一座南方的年轻城市,活力四射,魅力无限。看着高耸入云的楼房,马路上,车水马龙。赵长根有些迷茫:我才三十七,不算老,怎么就没有我做的事?我这样吃靠锅饭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赵长根去工地做过事,做的时间一长,就有工头把钱卷走了。赵长根就随老乡们打短工。三五天就做完了,然后结个几十百来块钱走人。但是,这样的短工不常有。
前一久,赵长根花了一百多买了个半新的三轮车,半夜去农批市场批发点菜,在小区门前的马路上卖菜 。第一天,生意还可以,赵长根赚了十多块。多余的菜带回去自己弄的吃,还有的送给老乡吃。
就在赵长根信心十足的再次光临老地方时,两个城管过来把赵长根的车、菜全部收缴了,还要抓人罚款。赵长根撒开脚丫子跑了。
赵长根坐在一块草坪上喘气 。两个治安仔骑着摩托停在赵长根的面前"证件!"
赵长根伸手从口袋里掏出"通行证"递了过去。
"嘶"的一声,治安仔撕了赵长根的"通行证"。"我查的是暂住证。把暂住证拿出来!"
"我没有办。"
治安仔拿出手铐,铐住了赵长根。
"暂住证到哪里办,要多少钱?"赵长根有点心虚了。
"四百八,去派出所办。"
赵长根听老乡说过,只是心疼那些钱。赵长根说"两位大哥,我的口袋里只有两百块钱,能不能先给你们,替我去派出所先报个号?差的钱我再去补上。"赵长根这是在送钱给这两个治安仔。他们出来也是在"抓收入"。
两个治安仔松开赵长根的手铐,赵长根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那是用来卖菜时找还客户的零钞,十元、五元、一元,一大包。
走在回家的路上,赵长根悻悻道"今天是她妈的一个破日子。"
三
来深的赵金山十六岁。十五岁时赵金山在东京河文武学校学了一年的搏击,然后就来深和父母团聚。来深市的赵金山老是和人干架,吓得赵长根和姚雨花天天提心吊胆,后悔送儿子学什么鬼搏击。
赵金山住在妈妈的上铺。妈妈的租房有三十多平。长七米,宽四米。房间里面全是像赵金山读书时的上下铺。靠门这边两张上下铺,门那边三张上下铺,这一间房住满十个人。不对,九对夫妻加单个的赵金山。每张床的四方,都用床单做了分隔,红的、黄的、蓝的……妥妥的华丽的分割线。阳台上,是煤气罐和打火灶挤在一起。阳台的角落,是一个逼窄的卫生间。
昨天是赵金山第一天上班。这是妈妈向盛先生开的口得来的事。妈妈说盛先生是她们家的贵人。
赵金山的名字和人是原装。身份证和退伍证是包装的,花了三十五块钱就办好了。墙上、电线杆上,到处是做假证的电话。
盛先生是深市消费协会会长。一个电话搞定赵金山的工作,然后,要司机送赵金山去一家公司做保安。人事部没有看赵金山的证件,办了相关手续就通知晚上上夜班。公司福利待遇不错,有五险一金。目前是临时工,三个月后表现好会转成正式工,工资还会上调。
四
姚雨花一觉醒来,中午十二点了。这时,门打开了,盛先生回来了。
"哟,阿姨在啊,累了就休息一下。"
"盛先生客气了,我不累。"姚雨花站起来说"我见先生把钱忘记在茶几上,担心丢,就守着。现在先生回来了,我就放心了。"
"哦,不好意思,让阿姨受累受惊了!一个朋友说要挪钱,就放在这里,他马上就来了。"
"那您看看有没有少。"
"哪里的话。实在不好意思让您平白无故担惊受怕,是我做的不好。"
"没事没事,那我告辞。"
农村人知道钓鱼,不知道钓鱼试探。盛先生试探出姚雨花可靠,就定下姚雨花为自己家专用保姆,不管姚雨花回去、生病、请假……盛先生家的事,一直由姚雨花打点。姚雨花一直勤勤恳恳,没有非份之举。为了儿子赵金山能有个事,向盛先生开了这一次口。
五
四十多年前,赵大爷挑着一担花竹筐,沿着乡村的泥土路一路走,一路吆喝"卖衣服染——布。"声音抑扬顿挫,高亢明亮。就是这门手艺,赵大爷一家过着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日子。现在的赵大爷,中风了,常常坐在椅子上,他的染布手艺如同他的身子一样,没落了。他不再受人操纵调色,也不能随心所欲去操纵自己想要的色彩,他的时代,过去了。
接到赵大爷中风的电话,是赵长根和姚雨花在深市打拼的第十个年头。姚雨花的妈妈在家也病了,老年痴呆。
想想家里老的要照顾,儿子也该成家了,于是赵长根和姚雨花从深市回来了。
回来后,赵长根和姚雨花听到了些不好的信息。女方对男方有没有垃圾很在意,还要二十万以上的彩礼……家里的爷爷奶奶居然是垃圾,都是些什么人啊?
赵长根和姚雨花相互看了一眼说"还是让金山在外面找一个媳妇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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