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在武汉蔓延时,林卉所在的小城还是如往常般车水马龙,年底放假林卉去银座试衣服,那是一件皮毛一体的浅米色外套,有点大了,柜员让她留了电话说明天调货过来。
就在那天下午,工作群领导发出因为疫情暴发取消休假,全体人员明早七点立马上岗的通知。
几乎同时银座柜员打来电话说:女士,对不起,商场因疫情停业,请您理解。
林卉奔向储物柜去查看还有几只口罩,一二三,啊?才三只口罩?得去买呀!
抓起外套开车出门,街上两边的店铺都关了门,药店还开着,每家门店上面写着:本店无酒精口罩。
再回小区时,已经需要登记测量体温看身份证了。
第二天到了单位,领导先下来简单开了个会,介绍了一下本院已住进了两名从武汉那边回来的确诊患者,让大家一定要做好自身防护与消毒工作。说目前医院医疗物资紧缺,平时放在办公室的口罩全部收走了,由林卉再每天去总务科按人领取,一天一人一个外科口罩的量。
本市公众号通知说6号早晨民泰大药房有批口罩。林卉早早去排队,却排了个寂寞,知情人讲,口罩刚到省级市就被征用了。有钱也有医保卡,却到处买不到口罩。一个口罩哪舍得戴一天?疫情什么时候是个头还不知道,得积攒着用。
在医院每次查完房回来,鞋底先用消毒液擦拭,再拿着酒精壶互喷,酒精飘飘洒洒如雨似舞从头顶飘落下来。
有人调侃:酒精天天这样整,酒量会不会大增呀?
没有一个人能笑得出来。上有老下有小的要是真沾上病毒,那就是灭门惨案!
每天小区进进出出的就林卉自己,因为是医护人员,那也得每次测体温登记出示单位证明。大街上人迹罕见空荡的让人心里没底。
元宵节那天,下了小夜班的林卉,走在空无一人的街头,她脑海中想到无人区鬼城也就这样吧?
林卉每天除了上班还要换着心思的给母亲和女儿动手准备一日三餐,面食米饭荤素搭配,亲力亲为。超市开了几家,肉鸡蛋和菜价贵到让人乍舌,还是得买。
文友有的打电话,有的在微信群里艾特林卉,让她给弄几只口罩。林卉说了句:你们都停业停店猫在家里,要什么口罩呢?然后,林卉没忍住说了自己也到处买不到口罩。
过了两天,电话响,林卉看了是刘婷儿打来的,刘婷儿说让她一个小时后到医院值班岗来拿口罩。
林卉说:我没有口罩给你呀!
刘婷儿说:是我给你!我年前恰巧多买了几包,我也不怎么出门,先给你救急。
林卉惊喜地问:真的吗?太谢谢你了!让我怎样感谢你呢?
刘婷儿放下两包口罩,一包医用外科口罩,一包N95,外加一大桶酒精。俩人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完成了这个交接。林卉说等疫情结束请刘婷儿吃饭。
本市确诊人员增加到了十一人,小区小巷到处是严防死守的岗卡。林卉发了朋友圈:这个时候能送你口罩的人都是过命的交情。
发完朋友圈林卉想起弟弟林普,微信语音问他口罩够不够,林普告诉她防护好自己就行,老家没事的。
春天来了又走了,花开了又落了,没人郊游踏青,也没人欣赏这春光美景。
直到五月,初夏时节,人们才陆陆续续走出家门,小城逐渐恢复了先前的生机,人人都习惯了出行戴上口罩。
文友微信群里传来陆知远因脑溢血住进了ICU的消息,林卉看到了,林卉什么也没说。那时她在值班,陆知远就在相邻的住院处五楼躺着,他的脸已经青紫色。
林卉想起第一次参加同城文友聚会,陆知远笑着向她走来的样子。而后几年,两人翻脸渐行渐无书,几年再也没联系过。
文友群里在商议探望陆知远事宜,林卉一时心烦点了退出键。
又过了仨月,餐饮业恢复,终于可以吆三喝五聚餐了。林卉请刘婷儿去通山街吃烧烤,还有另两个相熟的文友,一上来先喝啤酒,东拉西扯,林卉说起银座那件外套,刘婷儿说起在家跟着抖音学会了烤蛋糕做凉皮,那俩人不时也加插一两句,气氛很好。不知谁要了两瓶白酒,画风转换,刘婷儿喝多了开始哭,说要是陆知远还在多好,哭完又骂,骂林卉没良心。
另两人扶着踉踉跄跄地刘婷儿上车走了,林卉没有打车,一个人往回走。此刻,暮色四合秋风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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