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大美丽 于 2021-9-2 10:19 编辑
窗外的阳光是明媚的，还有鸟鸣声传进来，象征勃勃生机的绿树也映满着窗子，只是病床上女人的眼睛和心里，已经装不进这些了。病床前站满了人，带着怜悯的眼神看着女人，也看着床上的两个宝宝。
女人想抚下手，摸摸孩子，努力了几次都没能挪动，只能缓缓抬起眼睛，看看丈夫，又耷拉下眼皮看看孩子。男人把两个孩子放在女人眼前，孩子的手伸向女人的乳房，大概是要品尝失去许多时候的安慰。女人看看孩子，用眼神轻轻地爱抚着，然后又不舍地看向男人，留下了眼泪，眼睛都忘了眨，只是吃力地望着男人。
男人跪在地上，攥起女人的小手呜呜咽咽，你放心，我一定把两个孩子照顾好，不让她们饿着，冻着，好好学习，将来有大出息。女人眼神仍是呆滞地看着，好像要看到男人心里那最深处是什么，那眼神很柔弱，却像有很大杀伤力似的让人发冷。男人的妹妹走上前，抱起两个孩子说：“嫂子，放心，还有我。”
女人的目光，逐渐空洞起来，接着慢慢地阖上眼皮，把最后一点不舍和希冀隔在这黑暗之外。
孩子的哭声把男人惊醒了，男人手忙脚乱起来，先看看是不是哪个孩子尿床了，再看看是不是哪个孩子又饿了。女人活着的时候，这点小事不用男人操心，女人轻抚几声，拍拍背，换上干爽的布片，哼上小半段歌曲，孩子就平静下来；饿了也好办，含上乳头，小嘴紧着吸吮几下，就露出微笑了。女人病重没什么奶水时，转身的功夫，也会做些糊糊，或者泡上些小饼干，一会就给安排睡觉了。为什么到了男人手里就都拎不清了？这个哭完，那个也跟着叫。孩子也软软的，抓在手中，抱在怀里就怕使不好劲，把腰抻坏了，或者是把手脚掰错了位。
“哥！给我吧。”妹妹的到来解了哥哥很大的难题，被孩子闹的，白天没有一点精神头，单位领导已经找过几次了，如果不是体谅家里没妈的两个孩子，单位早就采取一些措施了。
姑姑会照顾孩子，因为有女人的细心，有对嫂子的承诺。嫂子照顾侄女的时候，自己虽然不经意去学，看得多了也就知道了大概的流程，因为亲情和母性的作怪，自己也帮着换洗尿布和用小汤勺喂过侄女，比嫂子再生疏些，却也比哥哥笨笨的强。
姑娘向单位领导打了报告，为了有更充裕的时间照顾两个孩子，希望从科室职员调到行政科清理楼层。领导挽留了几次，见她决心以下，没有缓和的余地，也只好随她而去，这事太感人，领导又特意批示，只是早晚过来打扫一遍就行，白天不做要求。
一个小伙子找了过来，盯着姑娘手中的笤帚拖布愣愣地看着，两人互有好感已经有几个月了，只是还没到见家长的地步。小伙子忍不住先问道：“我们的事，家里知道么？”
“不知道，你说现在这种情况，我能说么？”
“哥哥家的两个孩子……”小伙子不知怎么说下去。
“我帮哥哥伺候到上小学，孩子太小，哥哥带不了。”
“那我等你。”小伙子坚定地说，留下了提着笤帚，站在那里满怀激动的姑娘。
晚上，姑姑躺在两个小侄女身旁，看着粉嫩嫩的笑脸，忍不住笑起来，小孩子见风长，再有五六年，两个美宝都能上学了，不对！大美三岁，小美两岁都是虚岁，应该再扣掉一岁，嗯！再过七年，两个孩子都能上学离手了。
似乎感受到了姑姑的高兴，两个美宝梦中把脸转向姑姑，四只小手不时地拂向姑姑的胸口。先是涨红了一下脸，姑姑坦然地像妈妈一样搂着俩孩子，沉沉睡去。
哥哥再婚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妹妹有些震惊，出于女性的心理，嫂子坟头的草好像都没长满，这边又有了新欢，明摆着是对嫂子的背叛，怎么品都有些薄情寡义的味道。可这毕竟是一奶同胞的亲哥哥，再怎么都会有私心，哥哥苦守着一个人太累，再成个家也是应该高兴才对，只是看着两个侄女总有些不是滋味。
新嫂子并不接受两个孩子，爱屋及乌的境界还是太高尚了，过了一年又有了自己的孩子，这两个美宝再没有送回去的希望。姑娘考虑了再三，约那个痴情的小伙子见了一面，并明确答复，你不用再等我了，我这辈子只能跟这两孩子过了，谢谢你给我这么多年的希望，我们有缘无分，是我对不住你，辜负了你，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好好报答你。姑娘怕眼泪流下来让人看到，忙转身走了，留下了同样是满脸泪水的小伙。有时候，不是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多遥远，而是，先做两个孩子的爸爸——太难。
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不容易，姑娘就捡来各个科室扔出的书报，纸壳，有心眼好的，还特意留下来送给姑娘，过年过节，搞福利也特意给姑娘带一份。哥哥有了自己的孩子，偷偷拿过来的钱更少了，姑娘也不介意，那边的孩子也是哥哥的，也受不得苦。
孩子真是见风长的，不觉间就都上了学，姑姑照顾的是非常精心，吃的、穿的、用的都没和别的同学有什么差别。只是，也有差别的，别人家的孩子都是有妈妈的，姑姑看到孩子的不高兴，拿出孩子妈妈当初的照片，给她俩讲妈妈怀着她俩怎么的不容易，生下她俩又是怎么的身体不好，怎么带病照顾她们两个，最后的结语是，你们有着世界上最伟大的妈妈，应该为她骄傲，为她自豪。
大美看看姑姑，忍不住说：“我们现在也有妈妈，你看！姑母，姑妈都是妈，你就是我们亲妈！”说完抱着姑妈来亲亲。
小美狡黠地补充道：“还有姑娘，又是姑又是娘，还是妈！来来来，让我摸一下咂咂，我去同学小柔家，我还看见她偷偷摸她妈哪，你也是妈，得一视同仁哦。”三个人嬉笑着滚作一团。
心里没什么挂牵的时候，生活就像一阵风，两个孩子上了中学后，虽然都没有考上更理想的学校，但也跟姑姑学会了生活的艰辛，从街头摆小摊开始，到慢慢有了一定的积累，一家子累并且快乐着。大美和小美把心上人带回家的时候，姑姑特意看了看镜子，镜子中已经有了皱纹和华发，不是自己老了，是孩子们大了。小伙子们知道了姑姑的伟大和奉献，希望用隆重的仪式来致敬这可亲的长辈。结婚的鞭炮响起时，当司仪用抑扬顿挫的声音，介绍姑姑时，新人行的是跪拜之礼，叫的是妈。据司仪后来透露，这是他主持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留下真诚的泪水，没办法，太感人，只能背过身子偷偷擦了好几次。
大美和小美嫁做人妇，姑姑又成了孤家寡人，姐妹俩便撺掇姑姑再找个相当的，不能太苦了自己，姑姑摸着两个孩子的头笑道：“这俩傻孩子，姑姑这辈子已经有家了，有你们这俩可爱的宝贝，是我最大的幸福，有你们就有我的家，等将来还要给你们带孩子哪，怎么滴？是不是嫌我老，不放心？我可是有几十年的带孩子经验，要不能带出你们这俩活宝？”
姑姑闲不住，两个侄女家换着跑，帮着打理，这边没有了后顾之忧，大美和小美家的生意也是越来越好，孩子也是茁壮的成长，双双考上了重点高中，又都考上了中意的大学。巧的是大美和小美也都生的是女宝，两个宝宝乖巧会来事，从来不叫姑姥，说是太外道，还是叫姥姥亲切，每回到姥姥家串门都赖着不走，最后，都是要搂着姥姥睡，姥姥还是有些不习惯搂着人睡，半假半嗔道，都长大了，可不能像小孩子一样，手不老实。
人生其实就这么奇妙，有断就有生，有舍才有得，有离才有合，并且让这世界看起来更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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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21-9-1 2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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