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书洛 于 2021-5-18 15:32 编辑
有时,女子的心天性偏狭,就如文昭关一整场下来,我却偏记住了那个挽篮而来只出一次场的青衣。
她是个标准的大龄剩女,在那个时代更是朵奇葩,三十未嫁守闺门,见过的人,除了出生就傍在身边的寡母,便只有那个要了她性命的伍子胥了。
其实他也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只是讨口水喝,讨口饭吃,为这口吃的喝的,他有必要把自己悲苦的境地说上一说,最起码赚上一点同情也更能为那一粥一饭的得来换些保障。
他说了,她便听着,她只是乡野之地贫寒女子,对于国仇家恨是全无概念的,但性格和婉温顺,懂得善恶,听他说,也给他充饥食粮。
岁月有时真的是能挑起人的脾气的,三十年里,她的脾气已然蕴养在那里了,越来越刚硬,只是无人触及无由头来点引。今个儿,来了个人,凄苦却也悲壮,好似一条瘦马便要去渡不知深浅的冰河,而后还要再踏破离恨的山缺,她的倔强与刚烈自此被点燃了,在他转身欲去的那一刻,轰然而爆。
“将军,那旁有人来了”。她也是聪明的,引他再回首看她,再听她说话,再因她而分了心神,然后她扑通一声,入了江,那江水当是清澈澈的,因为只有那般清澈澈的江水才配得接纳这般清洁的人儿。三十年生命无伪无爱,也无怨无恨,只唯一任性了一把,这无常无理的宿命啊,我把生命还予你,看你还怎么搜刮我那贫瘠的俗情。
她只说:男女交言不通情。他和她说了半天话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瞧见,若没人瞧见,自己心里不得劲儿啊,与一个不相识的人就说了那么多话。若被人瞧见,那更是不得了,平白与一个男人说了半天话,本就未嫁之身,哪还有出头之日了呢。
我觉得,这也便只是她可以诉之于人的托辞吧。三十年的与母相依为命,三十年的孤单不曾尝世情,三十年的不知心内冷热与疼或非疼,原本是不计较不清晰的,可是,他来了,说出了红尘里所有的爱恨情仇,她才明白,原来,三十年,全然与虚度无异。
而这个让她明白一切的人要走了,要走入那么色彩缤纷的尘世里,可她却是永远也走不了的,也走不进那些世情里的。那好吧,就让她成为他亲眼所见的香消玉殒吧,或因内疚或因滴水之恩,他会记得她,然后带上有她的记忆,上路,那么多的以后啊,她便都跟着他经历了。这样一想,便不再觉得她的无名她的让人可怜,她,其实有盖世的心愿呢。
伍子胥后来七天白首过了昭关,再后来伐楚鞭尸复仇,或是隐忍绸缪或是恢宏烈烈。我们或都觉得这样的红尘杀伐多闹多喧扰?可是,那个挽篮浣纱的女子她不会,她会一直笑容如云初透,叹这世间,这岁月,这时光,因七情覆面覆心,而会有快意情怀,会有结局静好。而那曾经的三十年,不叫静好,叫缺失,叫疏漏。不信,你来那三十年里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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