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大玲小芳 于 2021-4-25 11:51 编辑
去年,农夫家飞来两只燕子,在堂屋屋梁上搭起了窝。不久,小燕儿们出生,每当外面捕食的燕子夫妇叼着虫儿回家喂食小燕儿的时候,燕儿们的叽叽喳喳让下地回来沿着饭碗边转圈喝大碴子粥的农夫很开心。
不久,一只乌鸦飞进院子,在靠近街道的榆树上,也搭了个窝。乌鸦特别爱干净,主人每天早晨打扫院子,那棵榆树下,除了落叶,从没有象小燕子落在锅台的斑斑点点,更见不到鸟儿掉下的羽毛。
可是主人不知怎的,就是不喜欢她。
一天早晨,天还没亮。乌鸦躺在榆树窝里,被一阵动静惊醒。她从百叶窗往外鸟瞰,只见一人鬼鬼祟祟正在扒开主人家的高粱秆栅栏往院里钻。
“喔呀,喔呀!贼进院子啦!”她声嘶力竭喊着,唯恐睡着的主人听不见她的喊声而让贼偷了家中缸里的酱萝卜或者抱走那只藤条笼子里还在酣睡的母鸡。
“这该死的坏雀(音qiao)儿,看我哪天不捅了你的窝”,约莫半炷香的功夫,主人从堂屋里吧嗒着铜旱烟锅走出来,揉着惺忪睡眼,抬头看看榆树上的那个乌鸦窝,便又返回屋内,侧身挨着打呼噜的妇人,没脱衣服躺下。
再也睡不着,想着昨晚女人的争吵,轻叹一口气。这么多年了,还没有怀上孩子。她说,她喜欢象燕子一家那样热热闹闹。
又想着天亮后叫上对门狗子把他家村头那块地犁了,狗子爸死的早,娘又失明了。孤儿寡母的,谁爱说啥说啥吧,听蝼蛄叫还不种地了?从骑着笤帚过家家的扎着羊角辫的玩伴儿到出落成大姑娘的渐渐疏远,再到二十岁那年,她爸给她招了个养老女婿,第二年,便有了狗子,一幕幕电影般放映着。
再说那个毛贼,乌鸦一叫就从刚才扒开的栅栏缝逃了,并把栅栏恢复了原样。
端午节那天,镇上请来的算命先生说“你家那棵树不好”,先生走后,农夫沿着树走了几圈,舍不得砍掉它,那是当初,和屋中人一起种下的。抬头看着树上的鸟窝,也有些不忍。他早已习惯了乌鸦的聒噪,甚至她的叫声已成为生活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村子人说他和寡妇的闲话、族人的鄙视以及屋里头的抱怨,他都会蹲在榆树下,一口一口地抽着闷烟。浓烈的旱烟,有时呛得他猛烈咳嗽。“虽说你不是什么好鸟儿,可来我家也没做什么坏事”,他常常这样自言自语着。
中秋节后一个傍晚,看着夕阳下农夫赶着毛驴儿拉着最后一车苞米走在木桥,村东河堤一棵一模一样的榆树上,乌鸦兴奋地唱着: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喔呀,喔呀,断肠人在天涯。。。”
她不知道,此时, 树下,有双恶毒的眼睛。他手中弹弓的皮筋儿,越绷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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