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没有雪

林小左

这个冬天，没有雪。

往年这个时候，肯定下过厚厚的一层雪，等着我和爷爷还有王叔扫雪了。但是这个冬天，没有飘过一片小雪花。

因为，扫雪的爷爷，不在了。

爷爷不在了。

这个冬天，连雪都心怀慈悲，怕我触景伤情。

那天，是冬至。

那天，我上早夜。那天下午，我陪着爷爷晒过太阳，我们分吃一块烤红薯。说着我下了夜班回家，他帮我理发。那天，妈妈打电话过来说，估计晚上会到家。我算下时间，觉得我去单位的时候，妈妈应该还赶不到家。

在单位整理病历的时候，儿子的语音呼叫传来，我一边整理病历打字，一边和他说话，他说：“奶奶回来了，给我们都带礼物了，太爷爷是怀表，你和我是手表。”他又神秘兮兮地说：“奶奶说不要告诉你，说是给你的生日礼物，等过几天你生日的时候，才给你。”然后他又在里面和我说他上午戴的卡西欧不见了，是不是落到学校了。然后我听到爷爷在里面说：“你去书房找过书，是不是放到书房了？”我听到爷爷说话了，当时还想，爷爷估计一直在听儿子和我的电话。那是我最后一次听爷爷说话，他说：“我上楼帮你找找看，你和你爸聊吧，你让他把带去的饭吃了。”

那天的饭，我还是没有吃。那天的稍晚些时候，我把爱派摔坏了。

再之后，王叔打电话过来，让我赶紧换衣服下楼，他来接我了。当时我怎么了呢，我有些混乱，我是说自己开车了啊，为什么要接我，王叔说不想让我开车。还说了什么，我不太记得，或者是关于上班呢之类的话，但是王叔执意让我下楼回家，说单位的事不用我操心，他会帮着处理。

到家的时候，一片混乱，院子里还有救护车，我一抬腿就跳上了车，原来妈妈躺在里面，妈妈脸色特别白，王叔上来拽我胳膊：“木头，你去看看爷爷，爷爷不在了……”

那会儿天旋地转，世界突然安静下来，我忘了车上昏迷的妈妈，我狠劲把王叔的手甩掉。我跑下车，跑过院子，向屋里跑去，我撞到了人，我不知道是谁，我的眼镜一片模糊。

爷爷走得很突然，很安祥。在他身边的，只奶奶。妈妈给爷爷说完给他搜集老怀表的事之后，就去给他拿新买的唐装让他试穿，回来时，爷爷就睡着了。2017年12月22日20:58分。爷爷睡着了。

他再也不会早起了，他不和我们说话了，不和他花房的花说话了，不和他种的菜说话了。

妈妈晕倒了三次。

我的她说我那些天一直神智不清。一直和她唠叨，和爷爷一起吃红薯，下了夜班，爷爷说给我理发。她一直不眠不休，陪着我，三天三夜，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她熬瘦了，那么单薄，那么坚强。因为妈妈也病了，我也神智不清，她仗着自己年轻，默默地承受着。她说，爷爷只是睡着了，但是爷爷肯定不想看到这样的我，我是家里的顶梁柱啊。

我帮妈妈去厂子里，我和她助理谈事情，我上班，我上手术，我天天练字。我活过来了。但是不敢谈爷爷，昨天和她说起花，又想到爷爷，眼泪又刷刷往下掉。我不想别人看到我哭。

太阳好好的，看来，雪还是不会来。

这个冬天，雪，是不是太寂寞了。

2018 01 19 10:06

去年和爷爷一起扫的雪


爷爷种的葫芦

轻言

唉，虽然是旧文，读来还是那么痛。文字是一种发泄。坚强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