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榆钱漫天 于 2018-11-20 10:10 编辑
离开沙沟村的最后一年,我报名住进了校宿舍。
那年奶奶还在,我几乎每礼拜回家一次,帮奶奶挑水洗洗涮涮,然后赶着回学校上晚自习。在去往中学的村口,总能遇见一个摆地摊的老人。这个老人不是别人,正是我母亲的亲叔叔,文化大革命期村支书高xx,我的四外爷。
四外爷脸上邹邹巴巴的很显老,头上系块羊肚子手巾、穿件半新不旧的蓝袄,这是我记忆里犹存的东西,已经斑驳得没有了表情。四外爷话语少,从没有在我们兄妹面前发过火。感觉,他跟我们一家很亲,又亲不起来的那种关系。
正想绕道走,四外爷一个劲朝我招手,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
“想吃什么自己拿……在这摆摊图个近,集镇我是走不动也不想去了。”四外爷捣鼓着手中的旱烟锅咳嗽几声。
我直愣愣地望着地上的东西……除了洋得溜、糕泡泡、其余都是集镇上叫卖过的小物件。我很赞成四外爷的做法,沙沟村是百十来号人的大村,平时村民买东西都要到十几里外的集镇上去买,一来二去就是小半天不划算。四外爷这样做,不仅为自己省了跑腿的路,在本村卖还省去了竞争对手。
最后一次碰到四外爷在村口摆摊,他面前只摆了两样东西:糕泡泡和洋得溜。他往我兜里狠狠抓了几把洋得溜后起身收了地摊。四外爷的做法让我倍感意外,莫非他一直在这个地方等我经过?我眼睛一热掉头就走。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自己是个心肠很硬的坏家伙,从没有在人面前掉过一滴眼泪。那天是怎么了有想哭的冲动。
去校的路上,脑子里一直盘算着这件事。其实四外爷是没有后人的,我听说四外婆在文化大革命时期受到了惊吓,流产后再没有生育过,后来领养了娘家侄子。
那个时候四外爷应该抱上孙子了吧?长大后的我鲜去串门,对于村里发生的事不甚清楚。现在想起追忆这些,是觉得没有在四外爷老的走不动的时候回去探望过而倍感遗憾,毕竟,他是想亲近我为数不多的长辈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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