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归隐宋朝 于 2018-10-31 19:43 编辑
看完前四章,说几句。
《过于喧嚣的孤独》一开篇就给人一种散文语体的形态。或者说,看起来不像是小说,至少不是正宗的小说路数。就是什么呢?一个人唠叨,东拉西扯地讲述,讲述个没完。
我不知道别人读这个小说时什么感觉,反正我的感受是新奇,不厌倦,愿意听赫拉巴尔不停地叨叨。其实读小说读多了,往往看一个开头,就能够大致推断小说整体的表现手法。现在读到第四章,印象更深了,这完全是一部现代小说,也可以说是表现主义小说,荒谬是其特色。
小说一开始,我认为是写实的,但写着写着,小说就开始悬浮起来,后来飞了起来。什么意思呢?“我”是一个废纸打包工,负责将全国各地运来的废弃纸品轧实打包,写在地下室工作这一块,绝对真实。但后来就写到了下水道与老鼠及鼠族间的战争,写废纸处理厂的锅炉工竟然是科学院院士,还有其他工友也居然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这个,就有了隐喻,或者说影射。这个影射甚至越来越明显,特别是在写下水道老鼠之间战争时,对于现实的讽刺与批判达到了一个高潮,令你不自觉地就想起了冷战,即二战前后苏美两国的关系尤其是战后争霸的史实。
之所以说荒谬,是因为不仅写了下水道间的鼠族,还写了人。只不过人是变形了的,甚至带有漫画与动画的特征。你比如写那两个穿红裙子与绿裙子的女人,写上司主任与交警,人物形象无一不是经过了夸张与变形处理,我们看过漫画是吧,漫画往往把某个人最突出的特征给放大,让你觉得呀,真是这样的啊,真像啊,这么个印象。还有一个荒谬现象就是“我”居然能象X光一样看穿下水道里的生态结构,这就不仅是荒诞了,你完全可以说这就是魔幻。
当然,我们说,他这个写下水道老鼠之间战争的事,有模仿卡夫卡《地洞》的嫌疑。说句老实话,卡夫卡的《地洞》我没看完,耐着性子强迫自己看,瞌睡过好几次才进展了几页,不过,也算是看过了。《地洞》也讲过在地下不停地挖洞,甚至运用中国的孙子兵法挖掘、拓展、经营地洞,里面可以储藏大量的物质,也是一个庞大的生态系统的建构。所以,当看到老赫写下水道这个情节时,我就觉得老赫有抄袭卡夫卡的嫌疑。
但是话怎么说呢?一切的创新与进步,无不是建立在前人基础之上的,那谁说过,巨人肩膀上的矮子。
好在,下水道这个情节,在全篇中只占一小部分,整体来讲,这个小说还是有自己极其独特的味道的,起码从写作的技术上讲,创造了一种新的叙述模式。虽然是独白,但是与别的独白不同,辨识度还是蛮高的。
我想特别提到老赫的想象力与联想力。联想力,就是他在小说中的这种叙述的“散漫”,或者说东扯西拉,但又形散神不散。如果说联想力是横向的,那么想象力就是纵向的,就是,老赫在对于某个情节特别是细节的想象的连续度与深度上,令人赞叹。我们看到后面,是确乎可以知道他写的那些情节与细节是假的,就好比我们看动画与漫画一样,现实中大约是没有的,但是,老赫却虚构出了一种“可能”,换句话说,他写的这些东西,理论上是存在的,或许会发生。这就真正切中了小说这种文体最本质的东西,小说不是真实,或者说它没有义务去真实还原这个世界,去充当世界的平面镜。如果要真实还原,故事与史记是最好的载体。但小说之所以是小说,就在于它的虚构性。小说的任务就是对社会现象进行夸张、变形、重置与重组,创造出有别于客观真实的艺术真实。所以,从这个角度讲,这篇看起来不像小说而像散文的小说,恰恰是真正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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