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租房人生(三)
3.
我在南通期间,除了一开始住的这间房子很满意之外,还有一间房子我也很喜欢。那是租在一对老夫妻的家里,他们老两口住在主屋里,主屋旁边还有一间独门独户的小屋子,前后两间。
前面住人,后面当厨房。我最喜欢的是,那间屋子是真正的中式雕花窗户,床也是雕花的架子床,原木色,古朴又结实。地面是砖头铺的,那种很薄的青砖,踩上去有地方还会松动,不过那并不防碍什么。
屋子里就只有一张小圆桌,一张床,我用一张方凳权当了床头柜。由于那张架子床太大了,显得屋子特别小,所以家里一来朋友,我们就把圆桌子抬出去吃饭。
那个小院子啊,我也非常喜欢,有一棵巨大的桂花树正对着我的窗子。我们把圆桌就摆在桂花树下面,随便搬几个房东家里的木墩子来当凳子,嫌矮了再垫两块砖,颇有遗古之风。
尤其是中秋节前后,桂花的香气能把人给闻醉掉。我们那时都是一群穷光蛋,凑在一起吃饭纯粹是为了省钱,热闹。一人出五块钱,五六个人就可以凑出五六个菜来,必须得省出五块钱来买酒。
我记得有一个朋友带来过一个长发诗人,他很穷,凑不出五块钱来,我们便罚他做菜,可他菜也不会做,他说他只会写诗。于是我们就让他站在桂花树底下给我们作诗,他高兴坏了,念了一首又一首,天都完全黑透了也不肯进屋。
我们这一群人里,就只有我对他的诗感兴趣,其他人早就回屋围着圆桌子打扑克牌了,只有我坐在门坎上听他念诗。念着念着我们就共同背我们记得的诗,他一首,我一首,一直背到月亮高高地升起来。他看着月高,忽然唱起了歌,他唱: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
我甚至感觉在那一个瞬间,自己就要爱上他了。那个诗人很快就离开了,我至今没有再见到过他,带他来的朋友后来说他是吹牛的,其实他根本就不是个诗人,只是个书呆子而已,可我仍然固执地称呼他为我的一个诗人朋友。
我在那间小屋里迎来了一段短暂的恋爱。我现在想起来,觉得我那并不是在恋爱,我只是想感受一下恋爱的感觉而已。
他戴了付眼镜,头发有点自来卷,很像歌手姜育恒,并且他也姓姜。受爸爸的影响,我一直偏爱儒雅斯文,带书卷气的男人,他恰好就是这样的形象。所以,我基本上没怎么拒绝他的示爱,就答应了与他交往。
我那时实在太过天真,以为长成他那样的男人,就一定也是满腹诗华,于是我就常常给他写诗。我郑重其事地用薄薄的信笺将每一首诗都工工整整地抄好了送给他,我感觉到他接过诗的那一瞬间表情有点惊愕,但我以为是我看花眼了。
他从来没有对我的任何一首诗发表过看法,我也不好意思问。我们也常常约会,去公园,去压马路,去一切不需要花钱的景点。我常常谈起我看的某一本书,问他的看法,而他总是岔开话题聊其它。现在我才醒悟过来,他根本没看过多少书,但他又不想让我看出他的浅薄。
我们分手也分得啼笑皆非,他某一个夜里赖在我的小屋里不走,那次我们难得找到些共同话题,各自回忆自己的学生时代,谈兴浓起,竟至深夜。
我撵他回去,他说不急。我起身去开门,他就将我压在门背后强吻了我。那是我第一次被人舌吻,他被我狠狠咬了一口。然后我就放声大哭了足足一个钟头,都惊动了房东老太太。
房东老太太以为他欺负我,把他给骂走了,他走了以后,我还在哭,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哭得那么厉害,大概是觉得内心的美好全被他给弄破灭了吧?我那时一直以为,只有结婚了才能那样亲密接触。
第二天,他叫我们共同认识的一个朋友送来了一封信,信上说了分手。后来我才知道他怎么向别人描述我们这一段恋爱,他说我大概是脑子有点问题,谈个恋爱都不给碰一下,难怪他还没追,我就答应了。
啊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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