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妙韵怡然 于 2009-10-10 20:36 编辑
又想起了我的爸爸,爸爸离开我已经13周年了。其实,早就想写爸爸了,只是每次都无从下手,我不知道该从哪写起,该怎么写,爸爸的形象在我心中太深重了。
自以为自己也是个感性之人,总喜欢写一些关于感情的文字,我没有理由写不出我的爸爸,于是,静心思索,头脑里爸爸的形象是明朗的,但是关于爸爸的点滴却是繁复细微的。
爸爸在世时,是个性情中人,花好月圆的时节,他一定不会错过,也许会在月光下拉上一段二胡,吹上一曲笛子,或者即兴写上一段诗词。爸爸是个才子,他的文才在县市的教师界里小有名气。犹记他在讲台上畅所欲言、挥洒自如的演讲;犹记他在舞台上拉二胡吹笛子时沉浸在那音乐之中的神情。所谓风流倜傥,不过如此!从小到大,爸爸都是我的偶像。
从小开始,在我眼中的爸爸是威严的,虽然他很少责骂我,但是他的神情总让我感觉不怒而威,于是,对他我总是很敬畏,我很听他的话,只要他的话语稍微重点,我就会流眼泪,感觉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者受了什么委屈。于是,在爸爸的眼里,我是个很乖巧很懂事的女儿。有时候妈妈因为一些琐事指责我,爸爸当我的面没说什么,但是背后没少说妈妈,他总对妈妈说我很懂事,让妈妈有话好好说,说我会听话的。记得有一次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打破碗,当时吓得直想哭,妈妈见了正想指责我,爸爸却在一边说:别怕别怕,烫伤了没?没烫伤就好,以后小心点。然后他对一脸不悦的妈妈说,孩子又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而已。在那一刻,我轻松了许多,只觉得爸爸是个好爸爸。
我小时侯体弱多病,爸爸更是对我爱护有加。记不清多少个黑夜,因为我的气管炎发作,无法安稳睡觉,爸爸和妈妈就会连夜一脚高一脚低地送我去几里外的医院,趴在爸爸的背上,感觉他的背脊很宽厚,很坚实。因为呼吸困难,气喘难受,看着妈妈焦急的眼神,有时候我总想自己马上就会死去,但是听着爸爸宽慰的话语我会放松许多。那时候家里的经济很拮据,有时候连给我打针的几毛钱都要向人家借,爸爸和妈妈用他们的爱心医治着我。
上小学后,我的身体还是不好,我基本不能受寒受冷,也不能玩消耗过多体力的活动,基本每星期都会去医院看病,我常常觉得自己是个病孩子,不能像健康孩子那样自由玩耍,总觉得自己没用。因此,对于我的表现,爸爸总是给予我很多的夸奖与鼓励。有时候帮他和妈妈做一点点的活,也只是微不足道一点小活,比如割稻谷,收稻谷,但是爸爸会说我长大了,懂得给大人帮忙了,记得有一次,暴风雨来临,晒在谷场上的谷子眼看就要淋雨,爸爸妈妈手忙脚乱在收,雨点已经啪啪地下来了,有些谷子还没来得及收到箩筐里,而箩筐里的谷子也要赶紧移到屋檐下去,爸爸招呼我帮忙,妈妈收谷子,我和爸爸扛箩筐,说是扛,其实那箩筐的绳子就在靠近爸爸肩膀的扁担头上,我只是给他凑个支点而已,但是事后爸爸对妈妈说我力气这么大,能扛得动这么一箩筐谷子,而且说如果没有我帮忙,这些谷子就要淋雨了,听了这些话,让我感觉自己真的立功了,非常自豪。
11岁那年,忙假里的一天下午,爸爸妈妈去田野忙农活,妈妈嘱咐我烧一锅粥,我想到爸爸妈妈平时很喜欢吃擀面条,突发奇想,想着擀面条吃,于是到了近傍晚时分,我开始动手擀面条,我学着妈妈平时的样子,拌面粉揉面擀面,费了好大劲终于把面皮擀薄了,不用说比妈妈的厚许多,而且好多地方破碎了,我才不管这些呢,折叠切面,那面条有粗有细,细的倒有妈妈平时切的那么细,但是粗的比筷子细不了多少。面条下锅后,因为火烧的不旺,好多面条与面条粘连了,怎么弄也分不开。爸爸妈妈回来了,看着满脸是面粉的我,很惊异,揭开锅盖,看着那些“面条”,妈妈哭笑不得,说我怎么烧成这个样子。爸爸见了,却开怀大笑,他说他喜欢吃擀面条,不喜欢喝粥,这下有口福了,他盛了一碗就吃,他吃得津津有味,而且还不住地赞我做的好吃。妈妈也附和着他说我不错,居然能擀面条了。我吃着面条,感觉滋味远远没有妈妈做的好吃,但是我心中却非常地开心。
爸爸总是这样迁就着我鼓励着我,让我的自卑心渐渐退却,觉得自己也可以像其他小朋友那样快乐有用。
记忆深处,爸爸打过我,这一生中唯一的一次打我。那事发生在我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那时候,我迷上了种花,课余的时间基本用在了种花上,到处找破碎的盆盆罐罐(那时候没钱买花盆啊),到处找花苗,一股脑搬到门前的小院子里,那些都是平常普通的花,倒也好养,在小小的破碗片里居然能开出艳丽的花朵来。接近小学升初中考试了,有一天我又在弄花,爸爸跟我说,先别总是把心思花在花上,就要升学考试了,用心点争取考上重点中学。这本是无可厚非的道理,但是不知道那天我哪根筋短路了,也许是心情不好吧,也或者根本是任性胡闹,我居然把那些“花盆”一个个打碎了,那些花遭到了摧残。爸爸当时愣了下,而后冲到我面前,口里说着:“你还了得!”在我的头上打了一巴掌。我当时大声哭了,我心里非常清楚,其实那巴掌并不痛,但这是爸爸第一次对我发这么大的火,我更多的是惊恐与委屈,之后,爸爸并没有因为我的哭泣哄我,而是走开了,没有理我。我渐渐哭停了,也慢慢觉醒了,爸爸的这一巴掌驱逐了我内心里深藏的一份暴戾与浮躁,这是对我人性中阴暗一面的一次鞭鞑,我永远记得爸爸的这一巴掌。
人们都说父爱如山,但是爸爸对我与妹妹的爱,不只如山,更有一份如水的细致与精心,点点滴滴渗透心扉,让我永生难忘。思念如潮水汹涌,久久不能平息。相信有灵魂,相信爸爸生存在另一个世界里,相信那个世界里也有着花好月圆。或许,此刻爸爸正在抚琴吹笛,写诗做赋,寄托对我们的思念与祝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