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云在眉梢 于 2017-6-6 16:43 编辑
到郫都工作已五年有余,我租住在城市僻静一隅,日子如寓所旁的小河水一般波澜不兴。不知从何时开始流行的同学会此起彼伏,大有星火燎原之势,我却仍固守自己的十平陋室,有亲不访,有友不约。
清晨,窗外榕树里的一窝小鸟会将我叫醒。洗漱后,我到楼下食堂吃早餐,然后迎着东方的晨光上班去。傍晚,我追随西边的流云归来,在常去的那家小店吃过晚饭,也不急着回屋,而是踏着芳草萋萋、鲜花常开的滨河绿道向西漫步。总在一弯清流处驻足,往老水车旁的高大梧桐树下一坐,便独享一片光景:仰望远天的云彩,俯首小河水的流淌,看枝头花开花落,听树上鸟的啁啾。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健身的,遛狗的,带孩子遛弯的.....偶尔,也有如我一般独自消磨时光的人,踟蹰在小河边。静守一天中最好的一段时光,直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我才慢慢起身往回走。
小屋里,等待我归来的有一床一桌,两椅两柜,都是几十年前的木质老古董;一盆长势不佳的云竹,是刚搬进来时朋友赠送的。有不多不少的衣裳,刚够换洗,难得有新的。其中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上班时不小心被划破,我找遍全城,花了几十大洋织补好,忽又觉得实在穿不出去,便折叠压在箱底。前不久买了一双北京布鞋用以跑步,却又不能坚持,搁在角落里,倒拥挤了别的鞋子,我便后悔自己的一时心血来潮。总之,力求房间里的物件最少,不轻易添置多余之物。
这简净的日子孤单,又伴随着些许寂寞。偶尔我也希望,窗下这条栀子花开、或桂花飘香的小路上,有久违的老友从蓉城过来,远远冲我窗口挥手:嗨!寒塘!我会如杜甫《客至》中那样“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忙不迭地出去将他迎进来。但是人潮涌动的都市,这样的人少之又少。
刚过去的冬天,一个寒冷的日子,校友宏突然从川南戎州来访,让我喜不自禁。带他参观蜀国先人望帝、丛帝的“望丛祠”,到彭州九尺镇品尝九尺鹅肠,次日又辗转去大邑安仁镇参观了大地主刘文彩的庄园。适逢腊梅绽放,在落花点点的会客厅前逗留,花香染了我们一身,我和宏很感惬意。可他一去,我又恢复到往日模样,独居陋室,固守一屋闲静。
也并非无人相邀,太白故里的同桌邀我登窦团山,海螺沟的朋友邀我去赏冰川泡温泉,帝都的美女邀我览香山红叶,大上海的花花也邀我爬东方明珠......每当此时,我只是听听而已,虽然也知他们都真心真意。也并非无人可约,蓉城的朋友其实不少,我却极难得给他们打个电话,更别说见面。郫都的女闺蜜一提起我就来气,明明我俩同在一城,长年累月里,我与之却如隔天涯般无声无息,不与她联系。偶尔她会打电话来问,开口就是:喂!你还活在人间吗?
直到某天,同学会的小风吹进我窗,我接了电话,然后屁颠屁颠地从郫都挤进蓉城,寻寻觅觅中走进古色古香的琴台路一酒家,见到二十多年未见的初中同学和校友。大家欢聚一堂,其乐融融,听说我在成都已工作五年,顿时惊掉下巴。问我为何这么久不联系,不善撒谎的我难以自圆其说,幸是有美女为我解围:今天他能来,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大家应该感到荣幸!
我惯用的借口是经常出差在外,回到蓉城时,周末又常回戎州的小家。其实,许多时候我就在郫都。我安静地待在陋室里,或到陋室附近走走,品味一个人的孤单寂寥,也享受一个人的狂欢盛筵。虽然难得赴约一次,但在心里,我仍期盼偶尔有人来约,仍期盼着有人沿窗外的小路走来,高声喊我的名字:嗨,寒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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